但是,她是如何下來的呢?
說起來,狐王呢?她背棄狐王,最後被生拉硬拽走,那時候明明是必死之局。
啊,碎片!
她零碎地想起了最要緊的事,試著驅動靈力。內府中,金色靈力與血色靈力仍然各佔一邊,虎踞龍盤各顯神通地蟄伏著,都受了傷經不起折騰。
碎片還在。
適應了很長時間,她終於能抬起一根手指,兩根,然後,一隻手抬起來,摸著給自己遮陽的小樹。
樹葉嘩啦啦地響。
“躺著養傷,不要亂動。”
是狐王的聲音。程錦朝循聲望去,看見小樹旁的一棵大樹,樹旁倚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捂著腹部坐在那裡,歪著頭,長發散亂著,一雙蠱惑人的媚眼幾乎沒有睜開。
程錦朝暫時說不出話,於是修養片刻。
日頭停留在腳尖,腿邊,照得她心裡暖融融的,緩慢地吐納著靈氣,傷口極其緩慢地愈合,腹中空空,她更加沒了力氣。
掠過的飛鳥啪嗒一下被擊中了,砰一下落在她臉上。
她斜眼,狐王仍然微微眯眼:“吃。”
她憋了一會兒氣,還是用路過的飛鳥的血肉補充了體力。
若隻以人形看,這對姐妹也並不是長得很像的那種,狐王的美豔外放,落魄時脆弱剔透,靠在樹旁仿佛神仙降臨,程錦朝就與她不同,更加內斂秀氣,像是還未長開似的,少女式的美麗。
狐王也在養傷,但能夠看出她的靈力在漸漸恢復。
起先只能捕捉到身邊那些不小心的鳥與蟲,一兩尺遠,砰一下,偶爾還會失手。後來就能將靈力籠到程錦朝面前了,砰——精準地將獵物送到她叛逆傷透她心的妹妹嘴裡。
程錦朝數著日子,是過了將近一個月,兩隻起死回生一般的狐妖才能站起來行走,然而仍然無法戰鬥,傷口隨時還會裂開,她偷看狐王的傷勢,隻覺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心裡便蠢蠢欲動地想,她可以離開這裡,跑回天衡宗。
但是唐若似乎知道她這樣想,捏著她的後頸,壓低聲音警告:“把吞天神書碎片給我之前,哪兒也不許去。”
“我不給。”
“去死。”唐若色厲內荏,掐著她往前。
唐若的路線也很有講究,程錦朝本來聽她說,是要回族群中的,但是似乎因為這次不能直接飛過,隻按路線走,到時候萬一程錦朝知道了具體路線,就得不償失,所以居然開始繞彎子了。
程錦朝心裡想了想上次她順水漂流的事情,竟然也回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從哪條河流下來的,但是如果能被她回到天衡宗,她勢必要用自己的精血,用血脈之術真正鎖定狐王的行蹤。
她之前欺瞞了明塵和明竹等人,如今卻是急著回去彌補。
反正狐王在拿到碎片之前,不會殺她。
她捅向狐王的那一下,存著點恩斷義絕的心思,可醒來時意識到狐王還給她遮陽,心裡就怪異起來。被拿住之後,倒也沒再掙扎著說非要走,就乖乖跟在後頭,隻想著若要跑,必定要跑得不著痕跡一些。
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從靈海忽然跑到這裡的。
這一片地方,全是樹。
這並不是哪裡的樹林,亦或是什麽種植園,這裡仿佛就是樹的國度,高低錯落,空氣濕潤,葉隙灑進來的日光明媚動人,地面潮濕,偶爾泥濘,錯落著的鳥鳴和蟲叫,還有些不知名的昆蟲,藤蔓遍布。
深一腳淺一腳,兩個傷員互相挾持著行走。
“知道這是哪兒麽?”唐若問道。
程錦朝道:“我沒有來這裡遊歷過,不過看樹木繁盛,氣候炎熱潮濕,應該是竜州。”
“呵。”唐若冷哼一聲,算是認可。
竜州也有鐵印,是竜州的固元城……只是不知道離這裡遠近。若是能到固元城,那裡必定有駐守的弟子,想辦法接上,她就能回天衡宗了,說不定還能把狐王生擒!
靈海離竜州可遠著呢,兩個連路都走不了的傷員怎麽可能一瞬間到這裡來?無數種可能都被排除,只剩下之前她莫名其妙從擔架上到了一處玄妙空間的事情。這次死裡逃生,多半是因為那古怪的東西。
唐若知道得肯定比她多,但唐若有心轄製她,一個字也不肯說,她也沒有什麽辦法。
眼下,她不給吞天神書碎片,也不知道如何給,狐王那時那樣撕扯了都沒有扯走,可見血色靈力雖然吃裡扒外,卻離不開這門。狐王要她有用。
而她要回天衡宗,狐王絕不肯放,但狐王要回族群,帶著她這個叛徒,也是有家不能回。
而且,就算要回,那可能也是下輩子的事情了,這傷口的恢復速度,若路上不吃個什麽人,多半是要恢復到幾年後了。
有程錦朝在,唐若吃不了什麽人。
而且,竜州地廣人稀,地形崎嶇不說,還皆是密林,本來就沒什麽人,她們也沒遇上,暫未因為吃人而打起來。
樹林裡,兩隻狐狸尾巴低垂,一串紅的,一串白的,身子雖然不能打架,尾巴卻互相試探,在身後打得有來有回。
有時候唐若格外輸不起,八條尾巴都沒打過四條尾巴,落入下風之後就會酸道:“不過四條尾巴就在這裡耀武揚威,我兩條尾巴打你一條——”
“也打不過——啊——”程錦朝接茬,又被唐若狠狠掐住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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