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錄這麽多靈石性狀,我也不會給你帶到礦上去的。”
“我知道,寫著玩玩。”她隨意把草紙扔在一邊,盯著衛娘子疲憊的臉嗅了嗅,皺起鼻子:“不治病不好麽?”
“這裡只有我一個醫者……”衛子秋苦笑著摸摸她的頭,她順勢枕在對方膝頭,茫然睜著眼,手指微動,卻用力地握拳收回,攏在胸口。
“可我只有你,你只有晚上才來。”她委屈道。
衛娘子只是苦笑,過會兒,呵呵笑了起來,笑得滿眼淚花:“只有我!只有我,好,好,好!”
發瘋的女人抱住了天真的少女,又哭又笑,把頭埋在少女胸前,悶悶地胡言亂語。
小狗忽然道:“我們私奔吧?跑到南邊去,南邊,別管這些人的死活了,只有我們兩個……”
衛娘子只是哈哈大笑起來:“別傻了,跑了要被抓去當奴隸,當奴隸得了靈氣病就要被殺死,我不要你死,你藏起來!你藏起來!”
話到最後,她有些歇斯底裡,攬著小狗的腰狠狠地往牆角推過去:“藏起來!除了我,別人敲門你都不要理!”
“衛子秋……”小狗聽命,被推進牆角蜷縮著,仰著臉,衛娘子的身形被那片靈石投出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她,顯得可悲而蒼涼。
第67章 入世篇24
城主府像是張弓城搭在弦上的一支箭,朝著神羿山的方向筆直地伸出去,在一團顯得格外詭異的白中,矗立著那顏色顯得格外刺眼的白石頭城。
離得遠,被漆黑的雲霧遮掩視線,湊近看,城主府白得毫無血色,連值守的軍士們都蒼白得像紙——程錦朝敏銳地感知到,城主府四周的靈氣很顯然較為稀薄,雖然是在別處會顯得荒涼,但在這靈氣駁雜的多病之地,就顯得格外奢侈怪異。
她是潛行在黑暗中的,追過來時,看見兩隊軍士換崗。
在城主府門口,高高地懸著一塊顏色較淺的靈石,光芒更加柔和,鑲嵌在匾額上,像一隻注視著的眼睛,從那隻靈石上傳遞而來的靈氣柔和純淨,讓程錦朝感覺自己終於是從一片臭氣池中跑到了開滿鮮花的野外,內府的兩股靈力都為之歡欣雀躍了一瞬,隨即沉下。
換崗軍士很顯然比她見過的有牌面,幾乎和離星城相當,二十四人一隊,門口六人,其余人依次把守高高的院牆,身穿黑色的甲胄緊挨白色的石壁,像是潑上去的墨點子,一動不動地乾涸。
院牆把守,在程錦朝看來較為松弛,她很輕易地找到一處拐角,製造了一點子動靜,在軍士轉過頭時,化作一條火紅的影子躍上牆頭,軍士回頭時,隻留下一陣風。
程錦朝雖然四處遊歷,凡事都算有一點入門的手段,但溜門撬鎖,打家劫舍,潛行刺探這類的事情,她都不算擅長,要她做這些,還不如給人接生孩子來得熟練,因此除了倚靠獸類與生俱來的警惕,便只能靠著手中的短劍和充滿力量的肢體,遇到一個就掐暈一個,若非必要,也不去殺死誰。
她來城主府,是來查探消息的——話是這麽說,其實心裡想的是,把那城主捉起來問一問,把自己想知道的問個前因後果,再挾持他,跑去礦山看一眼,最後溜之大吉。她畢竟是眼睛,是用來觀察的,不是雙手,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人就罷了,要她獨自把張弓城的事攬在肩頭解決,自忖肩膀還背負不起這些,得找明塵尊者來才成。
心裡裝了個悍匪,行事也就沒有多鬼鬼祟祟,看著這亭台樓閣,矗立在乾淨的天空下,看那一池繁花,在純淨的靈氣中開得嬌豔欲滴,道路潔白,走了一路下來鞋襪都不見髒汙。也不知是不是這城主府中乾活的人少,還是她較為幸運,一路上不過隻掐巴了區區四個人,便到了城主府中央的院落,據說是城主所在。
院門外,亮著兩隻如眼的靈石,灼灼地逼下來,壓得人腰也彎下去三分,大門對開,程錦朝推了推門,很輕易地便進去了,順著潔淨的地磚繞過影壁,便看見一道潺潺的溪水,水面上武器縈繞,仿佛置身仙境,溪邊種著些珍奇靈草,恍惚間竟然讓人想起天衡宗明塵尊者的洞府來。
程錦朝定了定神,一路往裡,找到主屋,本要一步踏進去,卻還是小心半分,拔出短劍,緊挨窗戶,破了個小口往裡瞧。
一股濃鬱到嗆人的煙氣熏出來,絲絲縷縷地往她鼻尖衝,像是某種致幻的靈草,往往用於治傷或延緩痛苦使用,較為稀有。程錦朝心下想,這位城主難不成是病了,但病也病得這樣奢侈,把珍貴的靈草燃燒了當熏香用,到時候屍體都麻了。
心下疑惑,卻被煙霧遮住視線,目力所及也到不了遠處,只能依稀辨認出幾樣燈盞,碗碟,流蘇軟榻,和朦朧的人影。再仔細了,卻也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
煙氣愈發溢出來,順著她刺破的小口嫋嫋上升,連她都有些暈了,渾身泛起一陣難耐的怪異感。
更是不舒服得緊,程錦朝屏住呼吸,扯下身上一點布叼濕,糊在破口,提起一口氣,便翻上了屋頂。
即便是城主的屋子也是平平整整的屋頂,瓦片又薄又密,稍有不慎就會踩裂一塊,她匍匐壓低,輕盈地將尾巴一蕩,便調整吐息,讓自己落腳更輕。挑到一處偏僻地方,掀開瓦片,又徐徐掏走屋頂泥石,嗅到了那股煙氣,她便停手,掀開另一片瓦擋在上方以免煙氣直衝逸散,這才掏大了口子往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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