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郡主看向女皇,淡淡道:“威王雖剛愎自用,但也知人善用,三皇子雖愛酒色,但也善於納諫,並不是全然無可取之處,臣以為是時候了。”
相比女皇一直看重的二皇子,另外兩個再不中用也沒有胡作非為,沒有對秦初和丘瑾寧亂來。
安國郡主深知皇帝可以無能,但不能昏庸,好在那兩個各有所長,有眾大臣看著,雖無開疆擴土之才,但做個守成之君,應當還是行的。
女皇先是一愣,而後沉吟道:“皇姐當知,凰女還未有定論,朕不敢亂下決斷,免得讓預言成真,毀了周氏數百年的基業。”
她似是第一次意識到,除了樣樣讓她滿意的老二,老大和老三也不是沒有優點的。
可是老二一直被她當作儲君養大,就好像是她最滿意的作品,怎能如此輕易放棄,老二足智多謀,行事果斷,是三個兒子中最像她的。
安國郡主微微變了神色:“陛下,預言本就子虛烏有,何必過於在意,當初臣禪讓皇位於你,你曾問過原因,你還記得臣當時是怎麽說的嗎?”預言早就破了,因為周姰本就不是皇室子弟。
是她與母妃、與先皇后的一個選擇,膽大又謹慎,為了江山社稷所做的選擇。
女皇沉眉思索,想起了當年。
皇姐說自己隻懂種田,而她一直被姑母當作輔臣、能臣培養,有治世之才,皇位當立賢立能,不必拘泥於嫡系與否,不必在意長幼、正統與否。
安國郡主見她沉思,問出了此番進宮最重要的一句話:“陛下認為皇位當立賢重要,還是注重正統娣長重要。”
女皇沉思片刻,遲疑道:“朕知皇姐大義,但讓我周氏綿遂千年萬年更要緊,不是嗎?”
安國郡主聞言霍然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姰,希望你沒有選錯,臣今日便告退了。”
女皇怔怔坐在桌前,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可皇姐好似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
這麽多年,自打登基以來,皇姐還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字字用力,好似有什麽深意一般。
大總管見女皇出神,小聲道:“陛下,安國郡主也太失禮了,怎麽能直呼您的名諱呢。”
他是二皇子的人,當然瞧得出女皇仍然屬意二皇子,可安國郡主顯然不是這樣想。
女皇沉了臉,眼神責怪道:“皇姐有何失禮,以後慎言。”
她這個皇位都是皇姐給的,就算是奪過去,也不算奪,頂多是物歸原主。
尤其皇姐在民間頗有聲望,她更無從怪罪。
普天之下,也就皇姐敢叫她的名諱了。
大總管低頭:“奴知錯,陛下可否聽奴一言?”
女皇看了他一眼。
大總管會意,小心道:“安國郡主所言也不無道理,不過陛下貿然立儲也不妥,不如對三個皇子都考校一番再決議。”
女皇瞥了他一眼,眸底幽暗:“你跟隨朕多年,莫要太著急討新主子歡心,免得晚節不保。”
“奴不敢,陛下恕罪。”大總管立時跪倒,連連磕頭請罪。
女皇端起茶杯,久久不語,她知道自己的大總管與老二交好,但因為看重老二,便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者,她也有些意動,或許應該再給老二一個機會。
給三個兒子一個平等的機會,也看看皇姐到底是何意。
平郡王府,隨著一道聖旨到來,各方聞風而動。
二皇子被貶為郡王,禁足才月余,就又被指到禮部辦差了,還恢復了封號,這是要起複的苗頭啊。
因為禮部職務之內有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負責主持每年的會試,遴選天子門生。
收到消息的群臣紛紛觀望,這一夜,二皇子意氣風發,推杯換盞,喜氣盈門。
而大皇子和三皇子府則不知砸碎了多少杯子。
母皇也太偏心老二了!
秦府,秦初一聽到傳言就跑進東跨院裡。
“丘瑾寧,二皇子又被重用了,還去了禮部當值。”
丘瑾寧垂首不語,手裡的筆在白紙上留下一個墨點。
看來事情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了,安國郡主並沒有左右到女皇的心思。
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無需在意,他不來招我們,我們便做好自己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秦初略松了口氣,翌日便又提起了一顆心。
二皇子倒沒有直接來招她們,是顧三給她們下了帖子,依舊是以二皇子的名義,宴請眾多賓客,旨在恭賀二皇子起複。
秦初目光沉沉地看著手裡的請帖,擔憂道:“這次我一人赴宴便可,你便托病吧。”
她到底是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怕丘瑾寧再遇到上次那種情況,她怕自己不能護住自己的心上人。
她更怕丘瑾寧再受一點傷害。
丘瑾寧想了想,彎唇笑了:“二皇子知我是凰女,此宴雖無好意,但他應當不會亂來,不是安國郡主也去嗎,不必過於憂心。”
提起安國郡主,秦初想起處處愛護她的郡主夫人衛紫菀,心下稍安。
“那你不要落單,要與我寸步不離。”
丘瑾寧嘴角的笑意加深:“好,我與你寸步不離。”
二皇子宴請眾人的日子定在了立秋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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