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最是懂事,不願再給她們添加負擔,隻好乖聲應夏前:“我去吃飯,謝謝您。”
走廊上空無一人,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冰涼入骨,這層樓隻住了受傷的沈清徽和夏白焰,以及她和沈西洲。
沈懿神色寂寥地走在其中,冷暗色的燈光照在她身上,顯得人影更加單薄脆弱。
一個人突然從病房裡走出來,四目相對,沈懿主動迎上前,她笑意很淺:“屠靈姐姐。”
屠靈是沈清徽高中時期的班長,後來成為沈氏研發團隊之一的負責人。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和夏白焰走在一起,雙方對這件事都諱莫如深。
此時她剛從夏白焰的病房裡出來。
屠靈看到沈懿,眼中訝異一閃而過,女生太瘦了,瘦到讓人不忍去深究,她到底在經歷著怎樣的心理煎熬,她勸慰道:“小懿,多保重身體。”
“我沒事。”沈懿搖搖頭,問道:“白焰姐姐還好嗎?”
“挺好,估計再過半個月就能跑能跳的了。”屠靈語氣猶豫:“小懿,你要不要進去看看她?”
沈懿心裡泛苦,這是那麽多天以來,她第一次站在夏白焰病房前,面對她的家屬。
她不是冷血無情,恰恰是因為有情,所以才不敢來見夏白焰。
她怕自己看到當事人之一時,忍不住對那晚發生的事刨根問底,將每一個血淋淋的細節重新剝開,不斷地用那些痛與恨彼此折磨。
沈懿垂下眸,沉默片刻,才抬頭強顏歡笑道:“好。”
沈懿接過屠靈手中的識別卡,刷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內很安靜,夏白焰正靠在床頭看電影。
聽到腳步聲後她抬眼看去,見到來人是沈懿,她眼前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她目光躲閃,語氣訕訕道:“小懿。”
沈懿的指尖顫了一下,她簇出如常笑意,走到病床邊坐下。
她濃睫低垂,歉然道:“白焰姐姐,抱歉,我今天才來看你。”
夏白焰神色慌張,她忙說:“你不要和我道歉,是我要和你說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家主,對不起。”
她保護了沈清徽這麽多年,只有這一次,讓沈清徽在她身邊受這麽重的傷。
盡管每個人都說幸虧有她,不然沈清徽已經葬身火海,她依舊感到萬分的抱歉和自責,她甚至無法面對幾乎和沈清徽同為一體的沈懿。
沈懿一怔,她柔下聲:“白焰姐姐,沒有人能在那種情況下做的比你更好,清徽她……她也不會怪你。”
別人說這些話,夏白焰隻當是哄她,沈懿說這些話,她心裡才稍微釋懷。
可她依舊忐忑不安,小心詢問道:“家主還沒醒嗎?”
沈懿神色一晃,她苦笑:“沒有。”
她突然直視夏白焰,目光灼灼地問:“白焰姐姐,你告訴我,類似那晚的事……是不是不只這一次。”
夏白焰心裡一震,她心虛地躲開沈懿的注視,下意識維護沈清徽:“小懿,你不要怪她。”
她不是沒有勸過沈清徽,這些事最好不要隱瞞沈懿,沈清徽反問她:“假如你是我,你會告訴你家裡人,自己隨時可能會喪命嗎?”
夏白焰不假思索:“不會。”
在意的,牽掛的提心吊膽,現在的,未來的死生不明,沒有一人安生。
“要是小懿知道了呢?”夏白焰問。
她記得沈清徽當時露出一個她沒有看懂的笑:“如果有那一天,我也沒有隱瞞她的必要了。”
夏白焰回想那日的對話,突然頓悟沈清徽這句話背後真正的含義。
“她覺得要是自己不幸遇難,無論生前對我做過什麽,我都會原諒她,是嗎?”
沈懿說出夏白焰心中所想,夏白焰沒敢接話。
沈懿也不在意,她眼角的淚痣晃動,帶出幾分淒涼,她呢喃:“沈清徽。”
念出這個人的名字,沈懿深呼吸,想要緩解心中的鬱氣,結果眼眶已經發燙,迅速紅了一圈。
她的語氣低落又自嘲:“有些事她不希望我了解,那我就不聽不想,不問不管。”
“我裝作一無所知,天下太平的樣子,整日生活在她的庇護之下,可是自欺欺人,總有夢醒的時候。”
她勾一下唇角,用力捏緊手指,神情哀慟:“我真是恨透了她。”
是恨透還是愛極,沒有人不知道答案。
夏白焰滿臉震驚地看著她,那晚發生的事情,忽然全部浮現在她的腦海,包括Nikita和沈清徽的對話,她猶豫許久,終究是一句話都沒有泄露。
有些感情隻適合當事人親自處理,局外人沒有立場干涉。
沈懿注意到她的失態,笑得純善無害:“所以,白焰姐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些年,你們到底經歷過什麽嗎?”
夏白焰本能地挺直腰背,額上冷汗狂流。
但凡了解沈清徽和沈懿的人都心知肚明,沈清徽的冷淡只是流於表面和用來應對外人,真正相處起來,卻是一個十分具有親和力的人,典型的面冷心熱。
沈懿卻是外熱內冷,她與誰都天然親近,又保持一定的距離,真正入她心的只有沈清徽一個人。
倘若必要時,除了沈清徽,她連自己都可以舍棄,更遑論其他人。
有時候比起沈清徽,夏白焰更怵性格看似柔和實則倔強的沈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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