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糜走到她面前,滿臉急切地問:“人還沒出來嗎?”
沈懿搖一下頭,她翕動蒼白的唇瓣,似乎要說點什麽,可是她已經啞了,無論怎麽努力,都回應不出半個字。
葉糜頓覺一陣天旋地轉,那些往事歷歷在目,深藏起來的痛苦與恐懼,似乎都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點。
一直在照顧沈懿的沈西洲,及時拉住葉糜的胳膊,她低喊:“糜姐姐,坐一下。”
她加重語氣:“坐一下。”
最要緊的那個現在生死未卜,她不能讓其他人再出事。
葉糜神色恍惚地看她一眼,即將崩潰的理智,被稍微拉回了一點。
緊隨其後的夏茶也趕緊按住她的肩,讓她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葉糜的身影陷入沙發背裡,她雙手交握,反覆地深呼吸,手背很快就被勒出一道道血印子。
“葉糜,沒事的。”夏茶一點點掰開她緊握的手,她低語:“清徽會沒事的。”
聽到“清徽”兩個字,葉糜驀然抬起頭,整個人的表情破碎支離,她啞聲:“小姨,你知道嗎……”
“我有時候夢醒都會想。”
她用手掌捂臉,掌心被淚水燙出一個又一個疤。
“為什麽我連花間媽媽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我親眼看著竹竹自盡在我面前。”
“現在妹妹躺在手術室裡,我卻無能為力。”
“我那麽沒用,誰都保護不了。”
葉糜被籠罩在昔日的陰影裡,那些故人舊事啊,都是入骨的刀子,一片片地剜她、傷她。
“小姨,我看著妹妹一天天長大,她哭,她笑,她躺在那不出來。”
葉糜哭得失態:“我對不起她們。”
“對不起她們。”
“葉……”夏茶的話被一個人打斷。
“西洲,查到了。”沈慎微風塵仆仆地趕過來,身後的秘書抱著一遝最原始的紙質文件。
她語氣森然:“我們查到幕後凶手是誰了。”
一語落定,所有人朝她看去,空氣如冰,凍得人骨血生疼。
沈懿身形一晃,沈西洲眼疾手快地扶穩她,她看著沈慎微,幽幽歎氣:“慎微姐姐,趁大家都在場,慢慢說吧。”
她倒想知道究竟是誰這樣該死。
三個月前,一位網友在某個大型社交平台上,發表了幾篇長文,文章內容引起軒然大波。
國內知名企業京西集團聯合政府,創辦了一個資助貧困山區女童入學的慈善項目,名義上是慈善項目,實際上是為男性高官與富商輸送幼女,滿足他們肮髒的獸欲,從而換取京西在商政兩界的便利。
事情在網上發酵幾天后,接到報案將近兩個多月的警方,終於在“百忙之中”騰出人手,連夜成立調查小組。
而爆料人因為“違反”平台相關規定被徹底封號,廣大網友和民間組織不斷地為這件事奔走,上級領導卻執意將這件事,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徹底地冷處理。
半個月後,沈清徽親自接待了四處躲避凶手追殺的爆料人。
“有人跟我說,如果這件事我需要幫忙,你們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坐在沙發上的爆料人看起來瘦骨嶙峋,顯然被折磨地不輕。
女人姿容華美,指節扣在白玉杯身上,聞言,她凝眸望過來,客氣地笑了笑:“喝口茶,緩一下。”
爆料人舉起杯子,差點失手打翻茶杯,片刻,她捂住自己的臉,泣聲道:“拜托你,救救她們,救救我。”
爆料人是一位準備在大三時,出國留學的富家女。
為了讓自己申請大學時,履歷能夠好看一些,她和幾位好友申請參加學校組織的志願者支教活動。
一開始她只是想混混日子,可是沒過幾天,班上一個孩子沒來學校上學,放學後她去學生家裡找,還被學生爸爸臭罵一頓多管閑事。
兩天后,那個學生回來了。
原本特別活潑的一個小丫頭,完全變了一個人,一句話都不說,別人一靠近就瑟瑟發抖。
她有些擔心,私下裡把小丫頭叫走,問她發生了什麽。
小丫頭最初什麽都不肯說,她無奈之下隻好讓人先回家。
結果小丫頭站著不動,突然哭著問她:“老師,可以抱我一下嗎?”
她抱了抱小丫頭,小丫頭一直在發抖,在同性長輩面前,小丫頭放下心防,語不成句地向她傾訴這兩天來自己的遭遇。
被那個資助她上學的大哥哥,親手送到一個男人床上……小丫頭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覺得當時自己疼得厲害,疼到想立刻去死。
她覺得觸目驚心,這樣的事甚至不是個例,她留心觀察後發現,每個年級每個班總會在某一天裡,有女生缺課,去家裡找也找不到,問其他同學,他們都說是資助她們的人,帶她們去城裡吃香喝辣。
呵,吃香喝辣。
她內心善良,受不了這樣的事一再發生,聯合幾位朋友暗中調查這件事,還動用了家裡的力量。
那些人根本不屑於隱瞞,可能料定沒人敢揭發她們,很快她們就找到不少證據,一開始她們報給警方,警方再三推搡,最後乾脆恐嚇她們不要再多管閑事。
腦子一氣之下,她將這件事曝光在網上,結果很快被封號,家裡的生意也遭到重創,幾近破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