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意的、覬覦的、觀察的、好奇的,各式各樣的議論,以她為中心延伸到每個班。
“七班那個女生長挺漂亮,她談男朋友沒?”
“她以前哪所學校的?外地轉來的?”
“一看就是大小姐,這種人我們班以前也有一個,兩面三刀,你們和她接觸小心點。”
“人家中考考市第一,儂哪能比?”
……
當事人對這些話一無所知。
日頭毒辣,軍帽下延出一片陰影,旁人只能看清女生未點而紅的唇,以及優美的下頜線。
盡管如此,也足以讓人無限遐思。
沈懿站姿標準,如擎天的玉竹,清勁挺拔。
教官經過她時頻頻點頭:“還行,有點樣子。”
正在神遊的沈懿,沒能把這幾句話聽進耳裡。
她還要好久才能回家見清徽。
開學第一天,想她。
晚上休息時間,宿舍裡的人全都拿出手機。
然而很快,她們停下各自的娛樂,不約而同地朝某床上鋪看去。
女生嗓音溫溫柔柔:“宿舍是十人間。”
她捏捏懷裡的枕頭:“衝涼很方便的。”
她仔細回想:“中午吃了紅燒茄子、青椒炒肉、油豆腐、水煮白菜還有白米飯。”
她笑,眼如春水:“教官不凶。”
她彎唇:“舍友很好呀~”
聽到這句話,偷聽中的舍友遭到會心一擊,她們紛紛放輕呼吸,生怕驚擾到正在打電話的沈懿。
“嗶——”
外面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像開小差被老師當堂抓住的學生,女生神色有些慌。
她依依不舍:“我要去集合了。”
不知對面是應允了什麽,女生軟下神色,眼裡漲起喜意。
她和那人說:“充電寶帶夠了,拜拜。”
沈懿掛斷電話後,發現舍友們居然還沒走,反而在無聲地打量她。
她耳邊微紅,然後迅速下床穿好靴子,柔聲提醒道:“還不走嗎?”
其它人這才如夢初醒,如陣風一樣飛奔出去。
書房裡,沈清徽用手背撐起額角,大拇指摩擦別在耳邊的藍牙。
她答應過阿懿,無論多晚都要等她回電話。
桌上攤開的相冊裡,女孩正仰頭朝她笑,眼裡深藏孺慕與依戀。
年年如一日,未曾更改。
兩天后。
集合場上,教官們去開會,總教官一個班接一個班的訓話。
“那邊那個女生往哪看?前邊有你小男友呢?”
“男生都打起精神來!不要連女生都不如!都給我把背挺直!”
“你們不要像個娘們一樣!要做個爺們!”
整個集合場鴉雀無聲,所有人只能聽到總教官的訓斥聲,還有樹葉搖動的沙沙聲。
“你!站好!”
又一個不合標準的學生被逮住,總教官沉聲:“你看看你周圍的同學,連女生都站得比你好,你不嫌丟人啊?”
那位男生頹下背:“報告教官!不丟人。”
隊伍裡有人憋笑,總教官被下了面子,臉都黑了,他大力拍一下男生的背,呵斥:“你不嫌丟人,我嫌你丟人!”
“女生都比你強!你算什麽男人?”
他話音剛落,隊伍裡突然傳來清冷的一聲:“報告教官!”
總教官沉下臉,不滿地望過去。
女生婉白纖麗,氣質清雅,直直地看他。
總教官神色一頓:“講!”
“您的意思是,女生本來就不如男生,男生天生就比女生強嗎?”女生嗓音柔和動聽,說的話卻有些“刺耳”。
總教官確實是這樣認為,他和女生平靜的烏瞳對視片刻,又巡視一圈隊伍裡的學生,額頭抬得老高。
他冷聲問:“你叫什麽?”
隊伍裡傳來片刻躁動,許多人面露怒色。
“報告教官!我叫沈懿。”沈懿面不改色,補充了一句:“我是女生。”
“出列!”總教官厲喝,全場噤若寒蟬。
沈懿走出隊伍,靜立在他跟前。
總教官臉色鐵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沈懿字句清晰:“我知道。”
她稍提音量:“女生不比男生弱,男生不比女生強,強弱與性別無關。”
好啊,死不悔改!
總教官譏諷地撇一下嘴,他說:“在家聽父母!在學校聽老師!在公司聽老板!”
語一頓,他怒聲:“在這裡!聽我的!”
“報告教官!”沈懿繃緊後背,表情起了變化:“我的家人告訴我:‘如果一位將軍在戰場上做出錯誤的判斷,依舊剛愎自用不肯聽從別人的勸諫,那麽,ta輸掉的不止是一支軍隊,一場戰爭,甚至可能是一個國家。’”
這話太扎心,總教官氣得額角突疼,他指著地面,表情凶狠:“你好好站在這反省,想清楚自己哪裡錯了再走!”
沈懿挺直脊梁,她揚聲:“我沒有錯,即使您是教官,也無權讓我受罰。”
全場嘩然。
其他班裡有人不滿道:“至於嗎?一點小事頂撞教官。”
“就是啊,害我們不能解散。”
“艸,熱死了,有完沒完?”
“要不要那麽敏感?”
“那麽喜歡出風頭?”
“女生就是比男生弱啊,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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