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瞬間破碎支離。
“喂。”葉糜抱膝坐在地毯上,客廳裡一片漆黑。
“葉糜?”楚嵐沒想到葉糜還願意給她打電話,一時不知該驚還是該喜,她披衣下床走到陽台上。
葉糜醒過神,她在難過時居然還是下意識地給楚嵐打電話,尋求片刻的安慰,她苦笑一聲:“抱歉,我打錯了。”
楚嵐聽出她語氣的不對勁,心裡一揪:“你怎麽哭了?”這是她們分手以後第一次聊天,她心想葉糜怎麽會那麽難過?
葉糜一邊掉眼淚,一邊啞著聲:“沒事,我掛了。”
“葉糜!”楚嵐顧不上掩飾,語氣著急,卻只聽到葉糜掛電話的聲音。
楚嵐舉著手機,呆愣在原地許久未動。直到涼風灌入她的脖頸,冷地她直發抖,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這一次,被留下的人是她。
沈宅主宅。
整一片都燃起了明燈,秋風肅殺,古月孤寒,今夜,被沈家豢養多年的猛獸,再一次從沉睡中蘇醒。
正門門口,夏白光和沈楊迎接了一批又一批從各地趕回來的沈家嫡系,離粵地稍遠地區或在國外生活的沈家人預計三日內全部抵達。
沈清徽在決定先去接沈懿再回沈宅後,請沈慎微以她的名義通知了沈家所有嫡系一條消息。
“九一七一案,余孽已全部抓獲,七日內祭奠亡人,請速回。——沈清徽”
沈家人日夜兼程,隻為奔赴一場往事的結果,這一次,便讓一切過往終結。
沈清徽疾走在長廊上,負責接應她的沈慎微緊跟在她身後,一聲聲“家主”響起又落下,如一出粵劇裡的南音,把在場所有人的心神扣緊,她甚至來不及點頭示意,一路直奔此行目的地而去。
沈家地下室一共三層,偶爾會用來關押與審訊沈家的叛徒與仇家。
韓定遠的雙手被銬在審訊椅上,嘴巴被布條綁起來,明明沈家還沒有對他動過刑,可他依舊如同一頭喪家的惡犬,頭髮凌亂,雙目赤紅。
沈清徽隔著單向透視玻璃反覆審視這個男人,917小隊的人全部肅立在她身後。
韓家為了保住這位長孫的性命大費苦心,通過特殊手段改變韓定遠的身份與樣貌,讓他和她們掌握的資料上的人天差地別。
如果不是沈家有非常優秀的犯罪心理行為分析師,又花費大量的資源不斷地進行追查,或許他一輩子都會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曾經犯下的滔天罪行都不過是他一笑而過的談資。
沈清徽眼中再次泛起淡紅的血色,那兩起慘案留給她最大的後遺症,便是她一旦接觸到當年的相關人員,眼中就會浮現若隱若現的血色,讓她理智盡失,讓她行如孤魂。
她轉過頭,對所有人下了死命令:“除了我和他,審訊室不要留任何人,你們也不許闖進來。”
“我不接受。”沈慎微大驚,她態度堅定:“必須有人在場。”沈清徽這個狀態怎麽讓人放心。
“慎微姐姐。”沈清徽沒有強求,而是忽地壓低聲,偏冷的音色如上古的凰鳴,震得沈慎微心神恍惚。
“他是最後一個人了。”
最後一個罪人了。
那些雨聲與血跡宛在昨日,沈慎微心底的痛苦與憎恨因為這句話被釋放,她無法開口說出拒絕的話,又無法放任沈清徽做出那麽危險的事,只能沉默地擋住她的去路。
可她也知道,家主要做的事,沈家人攔不住。
沈清徽與她對視,眼裡是寸斷的悲痛與無聲的哀求。
“讓她去吧。”在場輩分最大的沈不期突然說話,打破了她們之間的對峙,她深深地看了沈清徽一眼,表情肅穆:“家主,請您記得您的身後還有沈家。”
我們永遠不會讓您孤軍奮戰。
沈清徽聽出她的未盡之言,鼻尖酸澀,她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沉默地為她讓出一條道,不一會兒,審訊室裡看守的人得到命令開門出來,沈清徽與她們擦肩而過。
“哢嚓。”門被人從裡面關上。
“姨,讓清徽一個人進去真得可以嗎?”等門一關,沈慎微急切地問不動如山的沈不期。
沈家人誰不知道今晚對於沈清徽,對於整個沈家意味著什麽,但是誰也不確定這件事結束以後,沈清徽要去往的是人間還是煉獄。
“西洲到哪了?”沈不期回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沈慎微福靈心至,她說:“她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今天沈西洲在外地參加某個文學類項目的省賽,她一接到通知就訂了最早的機票飛回來。
只要有沈西洲在,沈清徽一定會沒事,沈不期是深信這一點,才敢讓沈清徽一個人進去與惡魔相視。
紅衣報喜,白衣送葬,黑衣奔喪。
不知今夜,幾人生還。
這一章揭開了之前寫的諸多伏筆,強烈建議忘記前情的人把前文再看一遍,後面的行文節奏會非常緊湊,可能每句話都藏有特定的意義。
沈家回憶篇和家主的過去有關,篇幅不短也不長,如果不喜歡看的話可以跳過這部分,看家主和阿懿的養成日常,可我提前聲明,我只會按照自己的安排來寫,不合心意安靜離開。(回憶篇的閱讀須知隻強調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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