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子的人都看著一個紅衣厲鬼拎著縣長往牆上摔打，縣長起初還能慘叫求饒呼救，被砸了幾下就只剩下大口喘氣的份，十幾下之後就徹底沒了氣。等到我砸塌了牆之後人們才反應過來四散而逃，但是又怎麽逃得掉?血霧從崩塌的牆壁灌入，鋼鐵的荊棘也在血霧中生出，這些鋒利的金屬刺纏住人之後就把人活生生撕成碎片，孤兒院一時之間就被濃重的血的味道所遮蓋。

　　記憶裡又浮現出一些奇怪的畫面，是鄭意涵在海上受辱時的淒慘場景。

　　那個紅衣厲鬼一直在她身邊卻無法保護她，我看見她清亮眼底的淚光。

　　我微笑面對滿院子驚恐的人群，明明在笑著，我的眼睛卻流下淚來，眼淚在地上摔碎，竟是和我的衣裙同樣的血色。

　　血淚。

　　“你們，全都要死。”

　　林涵也好鄭意涵也好，這憤怒這憎恨是共通的，那麽就滅吧。讓血霧覆蓋城市，覆蓋鄉村，吞噬全世界，這世界從來不曾溫柔待我，我也沒有必要來熱愛冰涼的世界。血霧所過之處收走生命隻留下廢墟和荒蕪，不知道走了多久，當一片廣袤的水域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終於稍稍平靜下來。

　　我在這個世界，殺了多少人?

　　“不要自責，這是我的錯，是我的力量失控。”

　　輕軟的聲音，溫柔的懷抱。

　　林涵輕輕抱著我，我在她懷中咬牙拚命忍住眼淚，但是在她對我說你可以在我面前哭，不會有更多人知道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忍住，在她懷裡哭了好久好久。

　　每一位信使最終都會墮落成鬼王，我之前不相信這個傳說，現在我終於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來證明了傳說的正確。信使遊逛於大地之上，不斷傳遞著幽靈之間不能直接傳遞的信息，不斷見證著地表的罪惡，怨恨，憤怒，恐懼，絕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一點點在信使的心中積累著，讓本就厲鬼化的心更加狂暴，總有一天信使心中的那一點點光也會被負面情緒吞噬殆盡，成為滅世的君王。陰司地府廢除信使制度是對的，即便是我這種自詡為正義夥伴的信使，在陌生的世界也會被憤怒和憎恨支配近乎毀滅一整個大陸。

　　“呐，鄭意涵，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你到底……是什麽?”

　　第116章 鄭心雨潰敗

　　“我想要的……是什麽呢……”

　　鄭意涵輕柔笑著，她的眉眼之間是我熟悉的溫柔和嬌豔，但唇角的笑容冰涼刺骨。我沉默看著她，被動接收著她為我提供的陰氣，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手腕和腳腕都開始飆血，而她的陰氣在為我快速治療著傷口。

　　“我想要的，只是林涵的平安。我是林涵的黑暗面，我們像是黃泉血海的雙生之花，一株兩朵，一體兩面，她是作為普通人的女明星林涵，我是作為鬼王的媚鬼林涵。至於鄭意涵，這是林涵在很久很久以前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朋友想出的名字。”

　　生於東北的林涵從小就身子虛容易被奇奇怪怪的東西纏上，可能因為身體不好經常去醫院也沒什麽朋友，於是這個孤獨的孩子就給自己幻想出一個叫做鄭意涵的朋友，鄭意涵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和她玩耍陪她一起做所有她不願獨自去做的事情。鄭意涵這個概念在林涵七歲時初次產生，換句話說在林涵七歲的時候她就已經人格分裂了，幻想出的朋友陪伴著她到十二歲，林涵被重型卡車撞飛當場死亡，鄭意涵以命換命強行把林涵帶回來，自己卻成了媚鬼被封鎖在滬城的廢棄工廠裡。

　　媚鬼的形成條件有三個，一是女性，二是生前必須很漂亮，三是必定為情而死。鄭意涵選擇和林涵以命換命讓林涵活下來，這是一種詭異的愛情——分裂出來的人格居然愛上了主人格並且願意為她犧牲。

　　“我是什麽……我就是林涵啊。林涵，鄭意涵，有什麽區別呢?只要能夠和她在一起，只要能夠保護她，我是誰重要麽。倒是你，終於發現了我隱藏的最大秘密，虧我一直在提示你，你還花了這麽長時間才找到真相。現在你也知道我不會害林涵，你也可以回去了，這幾天你沒有信使特權，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我提供陰氣給你也只是暫時讓你的魂魄不潰散，想要保命還是得搶救身體。鄭心雨，你回去自己的世界吧，我會將所有闖入這世界的入侵者留下，不管是道尊也好鬼王也好，他們在這個世界都贏不了我。”

　　疼。

　　來自手腳的疼痛將我緊緊扼住，我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好在我還有紅衣特殊能力，哪怕不用眼睛我也可以感應到周圍的環境。現在我就像是一隻蝙蝠，放出自己的氣息通過氣受到阻礙的程度來判斷周圍是什麽東西有多大輪廓大概是什麽樣子，冉曉娜早已不見蹤影，探測范圍內也沒有僵屍或者鬼物。不，是有一個的，這個鬼物就站在我的邊上，從陰氣強度判斷是半身紅衣。

　　“黃夢竹，給我把我的包拿過來。”

　　我大口喘著氣向女鬼尋求幫助，不想她無奈地回答那個包是七星聯盟專屬，別的鬼物不能碰觸，但是不要擔心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抓一個活人進來讓他給你把包裡的回命水拿出來喂你喝。

　　兩分鍾後真的有一個人扶著我把回命水給我灌了下去，我全部的傷勢都在三秒之內痊愈，只有視力仍未恢復。如果寒露之前說的不錯，我失明不是因為受到了物理損傷而是被什麽東西詛咒，她和我結下契約才能恢復我的視力，這會兒不知道怎麽回事契約破壞了我的視力自然也就沒有了。我感覺不到寒露的存在，一個紅衣君王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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