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是為先帝祈福。”
祈福?
青雨不可能為舅舅祈福的。
男人想了想,又道:“不過小人倒是聽說增設神像並不是真的為了先帝祈福。”
薑帛:“那是為何?”
女人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似乎想阻止他說下去。
但男人只是讓她不要擔心,繼續對薑帛說:“那日小人去溪寧坊送貨,恰好遇上李丞相去木先生的鋪子,小人不是故意偷聽,只是路過時聽到李丞相對木先生說,說是要讓木先生加緊趕製一批神像出來,否則趕不及救人了。”
薑帛脫口而出欲問‘救誰’,但話到嘴邊,她驟然意識到,半個月多月前正是她被困在地牢裡的時候。
那個時候薑帛在無助絕望之時,無數次想青雨為何不來救她。但其實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在那麽深的地牢裡,青雨真的能聽到她的聲音麽?
她想起木先生今天對她說話時的神情,還有李丞相最近對青雨的態度,她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
他們知道,他們都知道青雨的身份!
薑帛飛快地感謝了這對夫妻,又在小孩的頭髮上薅了一把,回到路口騎上馬,飛奔向相府。
李丞相還在睡覺,迷迷糊糊地感覺房間裡氣氛不對,睜開眼,驟然看見床邊站了個人。
“謔!”李丞相嚇了一跳。
薑帛貼近他,於黑夜中凝視他的眼睛:“李伯父,你知道她在哪裡是不是?!”
“還沒找到她呢?”李丞相打了個哈欠,“看你那麽快跑出去,還以為你有什麽辦法呢。”
薑帛:“木先生讓我出宮來找。”
李丞相:“找了麽?”
薑帛:“找了,沒找到。”
李丞相開始穿衣服:“那就繼續找,來相府做甚?”
突然薑帛從床邊往後退了兩步,李丞相還在想她這是要做什麽,就見薑帛跪了下去。
李丞相眼色微動,穿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你這是?”
薑帛:“李伯父,我知道你知道她的身份,請您告訴我她去了哪裡。”
李丞相恐怕薑帛在詐他,遂裝傻道:“她是女帝,難道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身份麽?”
薑帛見多了老狐狸,知道自己不說明白,他恐怕是不會松口的,遂直接道:“她是神靈。”
李丞相瞳孔放大,看來他低估了薑帛這孩子,青雨自己肯定不會告訴薑帛這件事。
而他暗中調查青雨這麽久都沒往鬼神方面想過,薑帛是怎麽知道的?
“你……”
薑帛:“李伯父,現在您可以告訴我了麽?”
李丞相沉吟半晌,似乎在糾結什麽,可薑帛一直跪在地上不起來,李丞相想了想,對薑帛道:“你先起來吧。”
薑帛:“您不告訴我,我就不起來。”
李丞相歎氣:“你若是在我這兒舊傷複發,她恐怕是要找我算帳的。”
薑帛眼睛亮了,李丞相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李丞相看著她,“好了,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不過你要先起來。”
聽到他這麽說,薑帛立刻就從地上爬起來。
李丞相知道薑帛的眼睛不能見光,遂沒有點燈,這會兒天幾乎亮了,李丞相看向從窗外透進來的隱約天光,眼神飄得有些遠:“薑帛,你何德何能啊……”
薑帛沒有做聲,她不知道李丞相接下來要說什麽。但她知道,如果李丞相會發出這樣的感慨,那麽她一定是辜負了青雨。
外面風還在吹,房內沉寂片刻,才又聽見李丞相沉穩的聲音:“我們在城裡放置了近五千座神像,可她始終無法感知到你的位置,第十四天時,她說她要去找‘社’。”
薑帛:“地神?”
李丞相點了點頭,“我告訴她,倘若是我,便不再管你了。可她卻說,她想管。”
她想管。
薑帛心裡像被人捏了一下,“然後呢?”
“然後?”李丞相感慨,“然後‘社’告訴她你在太極殿的十八層地牢下,然後為了你日後的尊嚴,她親自下去將你帶出來,沒有讓任何人見到你最狼狽的樣子。
然後她照顧了你半個多月,用自己的血喂你。然後每天你睡下之後,她會獨自離開皇宮。然後她現在離開了皇宮,然後你就在找她了。”
薑帛:“離開皇宮做什麽?”
李丞相盯著薑帛的眼睛:“薑帛,既然你能找到我這兒,想必你已經知道宮外關於青鳥的流言了吧?”
薑帛低下頭,“嗯,他們說最近青鳥神比以往靈驗。”
李丞相:“想過為什麽麽?”
薑帛想過,而且可能已經猜到了。
可是一直以來,她只知道自己為了青雨可以不顧一切,但卻無法想象青雨會為了她犧牲什麽。
她將自己的感情想象得太偉大,卻忽略了真正的勇氣常體現於危困之時,而非事先的山盟海誓。
李丞相:“她什麽都沒對我們說。可薑帛啊,你想想,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薑帛艱難地吸了口氣,“她與社神做了交易。”
李丞相:“我並不知曉他們之間的交易具體是什麽。不過自從你回來以後,她每日必定會出宮。
而與此同時,民間越來越多傳說青鳥神靈驗的流言,我想,她應該是答應了社神要在人間完成多少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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