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尚服監已將今日要穿的禮服送來,”李宴然將珠簾掛起來,走到床邊把兔子從床上抱下來放到一旁,“可要屬下喚宮人進來伺候您寬衣?”
最後這句話幾乎李宴然每天都會問一遍,但每天的答案都是:不用,我自己來。
今日與以往不同,禮服比尋常起居服繁瑣很多,光珠釵頭飾就有十幾件,加上內衣、中衣、勒帛、披掛、長裙、配飾得有幾十件,這就意味著必須要有人幫公主穿衣,否則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不必。”青雨還是說。
“可是……”
李宴然本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從殿內出來時,李宴然讓宮外候著的宮人將禮服送進去,薑帛正在給小梧桐樹澆水,見狀放下水瓢,走過來好奇道:“公主又不讓人給她換衣服啊?”
“是呢。”李宴然道。
薑帛歎了聲氣。
李宴然:“公主總是這般拒絕,恐怕今日陛下的心意要白費了。”
“什麽心意?”薑帛問道。
“陛下要給公主選駙馬,已經定了幾位侯爵世家的少年,打算在年底大婚。”
薑帛從沒聽到半點風聲,“什麽時候的事??”
“前幾日陛下召我父親入內閣,商量的正是這件事。”李宴然看了薑帛一眼,“哦,你兄長薑璟也在列內。”
薑帛震驚:“我兄長??”
“對啊。”李宴然不知薑帛為何這麽大反應。
“可我兄長是公主親表兄啊。”
“表兄又怎麽?”李宴然不解,“表兄妹通婚合理合法,你若是男子,也會被陛下列入駙馬人選,做什麽像頭一回聽說這件事似的?”
“可我兄長不適合公主。”薑帛心裡忽然覺得堵得慌。
“那你最好還是期待你兄長和公主情投意合吧。”李宴然說,“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你兄長當了駙馬,你兄妹二人日後在宮裡也能相互照拂。”
薑帛雖然很希望兄長進宮陪她,卻不希望是以這種方式,說不上是為什麽,她剛想問公主知不知道這件事,這時青雨從殿內走了出來。
她沒有穿尚服監為她製作的禮服,頭髮也只是長長落在身後,連支珠花都沒簪。
薑帛和李宴然像被定住似地站在門口。
盡管公主穿得和往日一般素淨,可她今日竟美得猶如天人!
待到青雨在她二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走過之後,薑帛才回過神來,“怎麽回事,我看到了什麽?”
李宴然也有些恍惚:“我想你沒有看錯。”
薑帛:“她居然穿著和青鳥神一樣的裝束。”
李宴然:“何止,公主長得也和青鳥神像幾乎一模一樣。”
當青雨出現在祭祀典禮上時,滿朝文武的反應就和薑帛、李宴然方才一樣,完全被眼前人震驚了。
每年青鳥誕都有很多‘青鳥神’在街上遊行,其中固然有絕色,有些甚至是從江南特意請來的名角兒,可與他們的這位公主一比。
無論是神韻還是容貌上都有如天壤之別。
“皇兒,”連矜帝這位老父親看得都有些如癡如醉了,“今日這打扮著實特別,與你母后當年……”
他本想說‘與你母后當年風采相似’。但這時青雨視線落在他身上,猶如天神向人間投來驚鴻一瞥,那瞬間矜帝頓然失聲,他陡然發現。即便是當年皇后最明豔之時,與眼前之人相比亦不過如此。
“公主嫁不了我哥哥,”薑帛低聲對李宴然說,“我哥配不上她。”
旁邊的荊泉聽到這話,哼了聲道:“你哥配不上,怎麽你就配得上嗎?”
第28章 青鳥誕辰
你笑起來像朵花,你知道嗎?.
往年青鳥誕, 薑帛會很早起身,隨著人群從城南一直拜祭到城北。但今年不同, 她入了宮, 不得令不能出宮, 所以她只能起個早,在宮中的青鳥閣上了炷香,然後去照料小梧桐樹,直到祭祀典禮開始。
儀式每年都差不多, 陛下會先於高台上誦讀祈文, 隨後將祈文放入祭壇焚燒,待侍者敲響鍾聲,陛下會率領群臣行三次跪拜禮,等祈文燒完,侍者會取出香灰,從香灰可解讀出青鳥神希望傳遞給人間的神諭。
“其實每年都差不多,”薑帛不知何時已移到青雨身邊, 她可能覺得青雨不了解祭祀流程, 於是低聲給她解釋, “侍者解讀到的神諭無非就是國泰民安,要麽就是四海升平、物阜民豐, 哦, 還有‘風調雨順’。”
薑帛再度想起那天從青雨嘴裡聽到這個詞時自己心裡那種奇怪的感受。
‘風調雨順’本該用在這樣的情境裡。
她想暗示青雨, 不過青雨仿佛沒聽懂她的暗示。
“公主, 到你上香了。”薑帛一看見侍者的視線投過來時, 便立刻提醒青雨。
薑帛注意到李丞相的視線一直集中在青雨身上, 嚴肅中透著狐疑, 薑帛知道他還在懷疑青雨,只見薑帛將身子往青雨前面湊了幾分,恰好擋住李丞相的視線,並朝李丞相努了下鼻子。
那意思是,不讓你看。
李丞相面無表情轉過頭。
此時侍者已將香奉到青雨面前。
旁人還沒說什麽,薑帛竟緊張起來。
公主不會不接吧?
今日公主若是不接這香,那就是褻瀆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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