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再見到她嗎?”薑帛懷著最後的希冀問道。
木先生:“你要是現在躺下就能,再晚片刻估計就來不及了。”
薑帛躺了下去,緊挨著青雨,手與青雨緊緊相握,緩緩閉上眼睛。
“會痛嗎?”薑帛問道。
木先生沒理她,薑帛隻感到木先生在她身體上方揮動手臂不知在做什麽,緊接著下一刻薑帛感到身體溫度驟然下降,透了幾許光的眼皮頓時沉入黑海,冰冷從她心臟之處向四肢百骸蔓延。
仿佛有無數把剃刀強行將她的肉與骨頭剝離。
她唯一的感受就是痛。
頭腦幾乎要裂開,渾身如撕裂般疼痛,那完全是一種瀕死的狀態。
生前種種一一從她眼前飛逝而過,她幾乎在幾秒鍾的時間將自己的一生都過完了,潛意識裡她聽到木先生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
“我才只是五十歲的小夥子,請不要讓我年紀輕輕就死了,早去早回。”
薑帛還沒意識到木先生這句話的意思,突然間整個人身體往下一墜,完全失去了意識。
等到薑帛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青雨的臉在自己正上方,從表情來看大概十分憂心。
“青雨……”
看到薑帛醒過來,青雨反而站起來,恢復原本的肅然,“誰讓你來的?”
薑帛動了動身體,反手撐在地面上,手上頓時傳來無比灼熱的痛感,連忙縮回手,她發現自己手無意間撐到一塊發紅的石頭上。
但青雨好像不怎麽想理她,於是她只能捂著掌心暗自叫疼。
“我們又見面了,你不開心嗎?”薑帛不知道青雨的反應為何這麽冷漠。
青雨向四周看去,腳下的岩石再往下看去就是滾滾的黑河。
幸而她找到這樣一處頭頂有遮蔽的地方,上空的黑雨不至於腐蝕到她們身上。
“這裡是哪裡?”薑帛‘死’前的疼痛已盡數退去,她拽著青雨的手臂慢慢站起來。
青雨倒也不甩開她,但沒給她好臉色,“你跟過來是想看我怎麽死麽?”
薑帛不明白青雨為何對她這樣,她明明是來殉情的,但怎麽像做錯了事情一樣心虛。
“我只是想……”薑帛黯然低下頭,聲音帶著委屈,“陪你一起死……”
陪她一起死……青雨神色中略帶上微妙的詫異,大概是她這輩子從來沒要求過別人怎麽對她好,乍一聽到薑帛用這樣委屈的語氣說出這麽真誠的話。
在這樣一去難回的生死之際,她心裡不禁生出甚慰的心情,方才還有些生氣,轉眼卻完全不了。
還能拿薑帛怎麽辦呢?
青雨歎了口氣,無奈說:“下次別這樣了。”
“哦。”薑帛點頭。
但下一秒薑帛抬起頭,“還有下次?”
青雨以為薑帛這句話是在以疑問表示否定,見薑帛有覺悟,遂說:“知道就好。”
薑帛理解的卻不是這個意思,她往兩邊瞅了瞅,這不息的黑河拍打著岩石,漆黑的天空落下無數條黑雨,她們唯一落腳的岩石上到處生長著灼熱的火石,就算是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這不就是已經死了嗎?
“死了以後還能再死嗎?”不知怎的,薑帛感覺這句話問得傻傻的,但不知傻在何處。
但青雨沒有聽到她問的這句傻話,此時她二人的處境非常危險,青雨必須時刻注意周圍環境,薑帛在青雨肩上小心翼翼戳了下。
“唔?”青雨偏過頭。
只見薑帛突然笑起來,傻呵呵的:“真好。”
青雨將薑帛往岩石裡帶了幾分,“好什麽?”
薑帛直直看著青雨:“能與你死在一處,死多少回都好。”
“……”
“我暫時還不想死。”青雨說,“拿好。”
薑帛手裡被塞進一片梧桐葉,“這是?”
青雨望著川流不息的黑水,“待會兒我將化作青鳥將冥河引入人間。屆時你將這梧桐葉丟入水中,它會化作小舟載你出去,我修為尚未恢復,未必能護得住你,你自己小心。若是你死在這裡,即便我父母重回人間,你也見不到了。”
薑帛手中這片梧桐葉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薑帛相信它肯定能化作小舟,聽青雨的意思是不與她在一起,冥河是這條望不到邊緣和盡頭的黑河嗎?
青雨說要將它引入人間,那是為什麽?
“聽懂了麽?”青雨發現薑帛今天反應總是慢半拍。
“沒有。”薑帛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盯著青雨。
“……”
“你是來氣我的麽?”青雨無奈道。
薑帛:“真沒聽懂,我們不是已經死了嗎?都死了還弄這麽麻煩是什麽意思?死了就安靜地找個地方坐會兒,我好幾天沒見到你,想你想極了。”
青雨仿佛覺得自己與薑帛根本不處於一條神經上,“誰死了?”
薑帛指指自己,又指指青雨,“亡命鴛鴦,你和我。”
青雨愣了一會兒,明白過來,“那個木頭送你進來時沒告訴你這裡是何處麽?”
薑帛想了想,沒有。
她搖了搖頭。
同時她忽然想到什麽,不是說木先生的命是與青雨系在一處嗎?
薑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青雨沒死!
“那這裡是哪裡?”薑帛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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