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帛放了把火將山洞燒了, 李宴然試圖阻止她。但想了想,都這種時候了, 薑帛只要不尋死, 想做什麽便隨她去。
她這個想法直到薑帛打算將青雨的屍骨連著大火一起燒掉時驟然發生改變——
“薑帛, 她說她想埋在運河之畔!”
荊泉也衝上來攔住她,“你不能這樣,人已經死了,你怎可違背她的遺願?”
薑帛面無表情, “她是我的, 連屍骨也是我的,我要她自己從火裡走出來。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她要自己走到我面前來——”
荊泉順嘴就接了句:“然後對你說,讓她知道火是你放的,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嗎?”
李宴然捂住臉,這個荊泉真的很會在不合適的時候說不合適的話。
出乎意料的是, 薑帛只是淡淡乜了她一眼, “火是我放的, 就看她敢不敢說。”
李宴然看著不遠處被薑帛以神力生起來的高高的火堆,阻止薑帛抱著青雨的屍骨繼續朝那裡走去, “薑帛, 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青雨離開你的現實, 但是青雨既然讓你將她的屍骨葬在運河之畔, 想必有她自己的夙願。你這樣做, 不怕她恨你嗎?”
“我更怕她不記得我。”薑帛手輕輕往上一抬, 李宴然便被神力震到一旁,現在薑帛已經知道如何使用神力,只是她沒有辦法讓青雨再回到身邊了。
薑帛抱著青雨向火光走去,巨大的光焰映在她的眼底,她溫柔地注視懷裡的人,說:
“你若是再不醒過來,我便將你燒成灰,撒到冥河裡去,永生永世都不會為你立塚,信麽?”
青雨躺在薑帛懷裡,神情寂靜得仿若靈魂都沉進了海裡,薑帛繼續向火堆走去,“被火燒一定非常痛吧?當年你是怎麽下定決心放一把火將自己燒死的呢?”
“薑帛!不要這樣!”荊泉在她身後大喊。
然而荊泉被施了法,無法靠近。
薑帛充耳不聞,慢慢向燃燒的火堆走近,“若不是我將你給我的折扇送給旁人,你是不是根本不會死?可你現在死去了,你要讓我懷著愧疚活一輩子麽?”
“見到你的父母,我該怎麽對他們說?”
薑帛自言自語,她已經來到火前,炙熱的火焰將空氣燒得變形,很快這火焰便會將青雨吞噬,懷中這驚世的容貌將永遠成為人們的記憶,過上幾百年,世上或許便只有薑帛還記得青鳥曾存在過。
荊泉與李宴然遠遠望著薑帛站在火前。
“想想辦法。”荊泉絕望道。
李宴然黯然神傷,“她已經不是我們能阻止的了,能阻止她的只有她自己。”
當她二人對話之時,突然薑帛抱著青雨跪了下去。
離火焰只剩一步之遙,火苗幾乎烤著薑帛的臉,但薑帛卻沒能松手。
“對不起,我還是舍不得將你燒成灰。”
薑帛將自己埋在青雨心口,“對不起,我還是舍不得……”
然而就在這時候,李宴然與荊泉眼中同時映出一道火光——
火球從天而降,像是有備而來,向著薑帛的方向如流星般劃射而來,速度之快不留余地。
薑帛感到頭頂有什麽襲來,下意識就想保護青雨。
可是那火球蘊含的力量之大連薑帛都無法阻擋。
但火球的目標無比明確,直直襲向薑帛懷裡的青雨。
火焰裹挾著青雨升到上空時,薑帛仍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勢,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隻驟然發現自己懷裡已然空了。
“青雨!”薑帛倏然站起。
這時半空出現一團巨大的明晃晃的金光,只見那長著長白胡須的金色老人騰著金光緩緩向地面落下來,薑帛看到他就像沒看到,飛身朝火中撲去。
然而在經過社神身邊時,他銀白的胡須如蛇一般纏上薑帛的腰,任憑薑帛如何掙扎都還是將薑帛硬生生從去路上拽了下來。
薑帛跌在地上,與此同時,社落到地面,寬大的手掌按在薑帛肩上,阻止她向火靠近。
“你做什麽?!”薑帛怒道。
社看向空中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逐漸在火焰裡消失的青雨,仿佛觀賞一場絢爛無比的煙花,而他不僅自己觀賞,還強迫薑帛與他一同觀賞。
“青鳥是從火裡誕生的。”社在薑帛怒氣衝天的詰問中答道。
薑帛瞬間意識到什麽,“她會浴火重生?”
社搖了搖頭,“不會。”
“但是她的屍骨可以留下來。”半晌火焰裡脫出一枚黑色的東西,緩緩落在社手裡。
社給薑帛看,薑帛一眼便認出那是什麽東西。
“樹種?”
“找個地方栽下去。”社將種子遞給薑帛。
薑帛滿懷希望接過來,“會種出小青雨嗎?”
社一臉慈愛地搖了搖頭,“你真是傻得可愛,怪不得她想讓諸天神靈都認識你,和以前一點都沒變。”
雖然是句讚賞的話,但此刻薑帛沒有心思理會,她隻想知道這枚種子究竟有什麽用,當年祖父從火場裡同樣帶出來過一枚梧桐種子。
可是那棵樹並未來得及長大便被砍倒了,那之後青雨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薑帛遂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那麽您給我這種子有何用?”薑帛問道。
李宴然與荊泉被解了術法,兩人過來,見到薑帛手裡的樹種,同樣向社投以疑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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