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巧的杯子擺在面前,宋辭推到陳若安那邊。
“嘗嘗。”
陳若安選了看起來更無害的一杯,剛仰起頭來,抬起的手卻被宋辭趕忙按住了。
“一點點,”宋辭說,“幾分鍾就醉掉太沒意思了。”
“喂啊,對新人不能友好一點?”
“不信你試試?”
陳若安自詡是個聽勸的人,她抿了一點在嘴裡,糖邊卷進去,酸味和辣味還是火辣辣地直衝嗓子眼。
在她咳嗽之前,宋辭把酒杯接過去。
真不是故意看陳若安吃癟,誰讓這人自己選了龍舌蘭酸。宋辭忍不住笑她,她把杯邊的檸檬片拿下來,晃著手腕仰頭一飲而盡了。
“嘶——”辣味還未消退,陳若安把舌頭和上顎分開,“不嫌辣嗎?”
宋辭搖搖頭:“再嘗嘗那一杯?”
陳若安抿起嘴來:“緩一會兒。”
宋辭招招手,調酒師走過來,她又報了幾個酒的名字。
“瑪格麗特、長島冰茶……”她的指尖在吧台上點了點,眼神從價目表移到調酒師臉上,“逸樂人生,能調嗎?”
年輕的調酒師愣了愣:“我只會調這上面寫的——我去問問我們老板吧。”
宋辭笑著點點頭:“麻煩你啦。”
她的熟稔讓陳若安著迷,看她的指尖在木質吧台上一下一下地輕點,看她拿起酒杯時轉動的手腕,好看的腕骨、指節分明的手。甚至道謝也是,充滿著慵懶惺忪的感覺。
有時候覺得計算機之外的很多事情都是令人著迷的,宋辭又像是匯集了這些的人。
“最後說的這個很特殊嗎?”陳若安問。
“很醉人,”宋辭想了想說,“而且很特殊。”
氣泡還未消散太多之前,陳若安端起金菲士來。不知道是不是氣泡衝淡酒精,總之喝下去溫和得多,獨屬於夏日的清爽濃縮在這杯酒裡。
她不再滿足於抿一小口,這回喝了一大口咽下去。
酒杯放在吧台上,宋辭又拿過去:“這個好喝哈?”
陳若安點點頭。
宋辭又笑了。
她今天真的很高興,酒精帶來臉頰的紅暈。她剛點的兩杯又調好了,同樣是先送到陳若安面前。陳若安恍惚間有種感覺,自己與其說是來作陪,不如說是被當做喝酒的理由。
好像每一杯酒都是這樣,陳若安喝一點之後宋辭一飲而盡,陳若安想要攔她,卻發現自己好像醉的更厲害些。
她是有些不勝酒力。
“您好。”留一點胡茬的中年男人風度翩翩地走出來,他從櫃台裡拿出一個酒杯來,放進去一個方形的冰塊。似乎在等待什麽,他抬頭問:“哪位要的Promiscuous Life?”
“能調?”宋辭拐著彎回答了他的問題。
男人笑了笑:“顧客就是上帝。”
他把冰塊倒掉,開始了一段炫技式的調酒。陳若安那時想到了些比喻,後來回想,大概是覺得那人像開屏的孔雀,在美麗的女士面前炫耀著自己的技巧。
高高的酒盅揚起來,半杯酒和半杯泡沫,最後簡單的裝飾上半顆話梅。他把酒杯推到宋辭面前,下一秒從下面拿出紙和筆來。
“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他說。
陳若安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看戲心態之余她還有種“你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的感覺,總之無比期待宋辭的回應。
宋辭並不動筆,她拿起叉子把話梅含進嘴裡:“幹什麽?要我辦會員卡嗎?”
陳若安拚命憋笑,她猜測以宋辭拿捏男人的水平,這個老板注定要吃癟。
男人依然很紳士,他低頭笑了起來,似乎在應和宋辭的玩笑。
“我很欣賞您,”他說,“所以沒有辦會員卡一說。另外,你以後來的話,本店一定會提供最好的服務。”
宋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真的給人一種有機會的感覺。男人又把紙片往前推了推。
“這位先生,”宋辭的左手撐在陳若安凳子的邊緣上,上半身傾斜過去,眉眼彎彎道,“您如果知道我和這位小姐的關系,恐怕就不會說上面的話了。”
一瞬間,陳若安發現自己不會呼吸了。或者說呼吸聲怎麽變得這麽重,任何心思都隱藏不起來。男人好像又說了什麽便走了,也好像什麽都沒說,總之回神之前都混混沌沌的,回神之後眼前已經是宋辭的笑臉了。
“辛苦你了,又是妹妹又是女朋友的。”宋辭說。
“談不上,”她吞了口唾沫,似乎還有上杯酒的余味,“這回都用不到我演。”
好像有很多方法回絕,就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扯進來,以這種方式。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酒杯上,厚重的泡沫不見減少,酒液既像是黃昏又像是朝霞。
她問:“Promiscuous,怎麽會翻譯成逸樂。”
似乎有點扯開話題的意思。
“你覺得譯成什麽好?”
“放縱、肆意,或者荒淫。”
宋辭不說話,她打開手機來給陳若安看。這回湊上去是因為近視,先看見壁紙上大片的晚霞,然後是下面的兩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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