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姐,”宋辭衝著其中一位女演員說,“我妹妹來找我,我今晚就不去了。”
請假來的猝不及防,宋辭晃晃陳若安的手,後者了然,隨即擺出一副“小妹妹不舍姐姐”的神情來。
被稱為楊姐的人似乎也不在乎這些,她點點頭道:“那你們注意安全。”
“好。”宋辭笑眯眯地說。
熟練地跨上電車後座,靠著陳若安後背的時候,宋辭說:“我手機號注銷掉了。”
“嗯?”風呼呼的,陳若安猜測宋辭聽不到這句“嗯”,於是重新問了一遍,“為什麽?”
“不為什麽,”宋辭把頭轉到另一邊,還貼著她的背,“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來之前給我發消息了的話,我是收不到的。”
收不到所以沒辦法回復。
陳若安有些錯愕,印象裡不解釋似乎才是宋辭的風格。其實有很多時候萌生出試探,但宋辭常常善於躲避,回頭一想也對,萍水相逢而已,何況自己也什麽都沒談起。
可能骨子裡都不信任這段關系,對自己的往事守口如瓶。故事還是太戲謔,戲謔的開場只能搭配戲謔的結局。
“但我猜到你會來了。”
“是呀,內存卡不能不還。”
這時候電車騎進隧道,離宋辭標記的地點還有一公裡多。宋辭說:“不是,我就覺得你會來,內存卡什麽的倒是無所謂。”
陳若安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又說:“幸虧你來了。”
“不想去吃慶功宴嗎?”
宋辭好像不喜歡她們,陳若安第一眼就捕捉到。
“嗯,”宋辭沒去糾結她如何知道接下來是慶功宴,“我不喜歡她們。”
陳若安笑了,宋辭愛憎分明這一點,即使對同事也毫不客氣。
“因為什麽?覺得她們褻瀆舞蹈嗎?”
“你真的很懂我誒——我能摘了頭盔嗎?”
“不能。”
宋辭乖乖把卡扣扣回去。
“靠關系走上來的人,或者是——”她想了想怎麽說才好,“我就是不喜歡他們,把舞蹈全當做工作,或者把自己當成展覽品。”
其實這也不是錯,陳若安想,只是大家對待舞蹈的態度不同而已。但在宋辭的世界裡這恐怕就是犯法,是褻瀆神明。
矛盾的宋辭,在面對觀眾時是謙卑的,在她的職業群體裡又是孤傲的。所以顧影自憐,所以渴求理解。
陳若安問她:“所以說殺死藝術家?”
宋辭愣了愣,回想起前天的對話來:“一個原因吧。”
車子拐彎之後,進了一個不算寬敞的巷子。陳若安確認了好幾次真的沒走錯,導航說,前方二百米左轉,她覺得甚至已經沒有左轉的空間。
“我們要去哪?”
司機問這個,看起來有點滑稽。
“酒吧,”宋辭懶洋洋地說,“上次沒喝盡興。”
“我看你是真的想看我醉一次。”
“我要說是呢,”宋辭勾起嘴角,“你答應嗎?”
紅燈,停下車,陳若安轉頭看她:“我喝醉你騎車?”
她要的不是肯定回答,她在期待別的什麽。
“旁邊有旅館。”
陳若安不說話,綠燈了,她啟動車子向左拐。她明白自己一定會答應的,但是正視放縱需要時間,或者說需要理由。
以分開為理由其實剛剛好,然而又不肯正視分開。
“好不好?”宋辭又問,她的聲音裡帶了點乞求,她晃晃陳若安的衣角,陳若安點了頭。
她戳戳陳若安的後背:“你點頭了對不對?”
陳若安故意不說話,但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宋辭又戳戳她:“你這人不坦誠誒。”
“喂喂,別冤枉我,”陳若安還是笑,她被戳的癢癢的,“總要給人想想吧。”
“哦——”頓了三秒,“想好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想好了”或者“行”,陳若安就是說不出口來。宋辭似乎也看出來了,但她就是故意挑逗,早就知道陳若安會答應,還偏要個答案不行。
“說嘛。”
“說過了,是你沒聽見。”
“多大了還耍賴。”
酒吧的招牌出現在眼前,仿佛陳若安的救星。
“到了到了,下車。”
她逃也似地停下車溜了。
“幼稚!”
酒吧裡人不多,興許是時間還未到。宋辭牽著陳若安往裡走,坐在吧台前的高腳凳上。她撐起下巴來看上面的價目表,陳若安撐起下巴來看她。
“金菲士。”她說。
調酒師看向陳若安。
宋辭被陳若安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逗笑了,似乎為了讓調酒師重新看過來,她咳了兩聲:“再來一杯,龍舌蘭酸。”
那人應了聲好,轉身離開了。
雞尾酒是華麗的,很多時候給人以不同於大部分酒的感覺。這種酒能醉人嗎?不知道,是陳若安未曾涉足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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