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00後的小崽子同時給她找麻煩,謝迎年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將手機鎖屏,目視著前車窗,回答崔鳴的問題:“海鮮稍微好點,紅肉不行。”
最想忘卻的回憶藏在內心深處,往往如影隨形。
那件事以後,謝迎年每每想起凌亂破碎的裙子,痛哭出聲的施采然腿上醜陋的疤痕,她追著那個慌慌張張的男人跑出去,隨著追逐,樓道裡響起嗒嗒嗒的亮燈聲,聽來猶如驚雷訇訇,劈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雨後的空氣中泛著泥土的淡淡腥味。
都快追到了,卻見精瘦的男人亡命徒一般闖了紅燈,砰的一聲,司機及時踩了刹車,彈飛起來的軀體將車前蓋重重一壓,又倏地滑落在地。
周圍尖叫連連,謝迎年渾身發軟,無法再往前邁進一步,不遠處鮮血淋漓的場面湧入了她的視網膜,大片的紅色也無意中觸動了某個她在此之前一知半解的開關。
她雙膝一彎,跪在地上伏低了頭,止不住地乾嘔……
紅燈轉綠,越野車的車輪碾過減速帶,謝迎年望著窗外“前方學校車輛慢行”的標志:“崔鳴,我跟你說過吧?從那以後我就經常做噩夢,夢裡的我毫無道德感,用自己冷血的邏輯去審判一切。”
崔鳴輕輕嗯了一聲,她的日常被工作填滿,巴不得被改造為沒有生理需求的AI,別人眼裡的刻板無趣,她甘之如飴,無需借助音樂來調劑放松。
這時,專注於路況的女人卻騰了個空喚出語音助手,讓舒緩的歌曲流淌在封閉的車裡。
謝迎年明白崔鳴的用意,她大多數時間的確是沉溺在痛苦裡的,痛苦來自於良善與惡劣的交織,明知夢魘纏身也不得不入睡,多麽渴望親密關系也只能克制。
但那只是大多數。
噩夢以後往往是短暫的清醒,腦子空白一片,理智來不及聚攏收回,四肢百骸是酥軟又放松的狀態,好像恢復出廠,讓她回歸到了原原本本的生命最初。
而那個時候的她……
謝迎年攤開自己的掌心,在模糊的光線中憑借記憶去複原早已深刻十分熟悉的紋路,目光平靜得有些漠然,她握拳輕笑:“我偶爾會覺得那樣沒什麽不好。”
作者有話說:
鍾迦:老婆,我也想要你穿dk
謝迎年:好,穿
鍾迦:老婆,jk可以嗎
謝迎年:我都這歲數了你什麽毛病
說歸說,還是穿了。
鍾迦:老婆,女仆裝
謝迎年:……穿,你想要我裸著給你做飯都行
三更結束,明天還是晚八點見呢大家
第22章 危險分子
窗外的建築物群漸漸從稠密變得稀疏, 謝迎年話音落下以後車內就陷入了熟悉的沉默之中。
關於如何避免聊天的尷尬與無謂的爭吵,崔鳴與她都具有常人無法比肩的敏銳度。
崔鳴是聰明,知道做人做事留一線, 人與人的關系並非一成不變, 逞一時口舌之快得到的那點愉悅是暫時的,她圖的是長遠利益。
謝迎年是寬容, 像是一團戳起來軟乎乎吸水性也很強的海綿, 無論有無惡意的反擊,被她回以一笑,恩仇一泯,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好氣氛。
所以,毫無同理心的崔鳴剛才難得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了一下。
一個習慣了對世界報以善意的人得了這種命中注定要為惡的病,崔鳴覺得, 如果是她, 她寧願死了一了百了。
對於謝迎年說的所謂毫無道德感也很好, 從小就自我爆錘長大了又被社會爆錘的崔鳴從某些角度給予了認可。
即便沒出聲,她剩下大部分的不讚同想必謝迎年也有默契的認識, 道德感前面的程度副詞太過極端。
越野車行駛的這條路早就出了三環之外, 但窗外依舊是鋼筋森林霓虹電燈之類人類文明的產物, 就算荒郊野外也不是為所欲為的法外之地,想要生存就得適應群居社會的規則,道德感低下自有監獄作為收容之所, 如果是乾脆喪失了道德感……
崔鳴望著前方“療養院”藍底白字的路標,她是真不希望謝迎年的下半生會是在那裡度過。
“阿嚏——”謝迎年鼻翼微皺, 仿佛在醞釀下一個噴嚏。
崔鳴用余光瞥了瞥:“感冒了?手套箱裡有藥, 礦泉水你手邊就有, 吃了藥順便把口罩戴上。”
在高鐵上就不舒服, 謝迎年還心存僥幸來著,她倒不覺得自己這具身體還是幾年前強健過頭的狀態,只是沒想到幫鍾迦頂會兒風就能著涼。
腕部佛珠的溫度比體溫稍高,如果仔細觀察,還會見到那顆如血的瑪瑙顏色更深了一些。
前半句聽著心裡還暖洋洋的,這後半句就將崔鳴的秉性暴露無遺,謝迎年依言照做了之後才隔著醫用口罩說:“崔醫生,我好歹是您喜歡過的人吧,怎麽這麽冷血?”
“這個季節是傳染病的高發期,你是覺得你體內的病毒會認親是麽?”荒無人煙,崔鳴也打了個轉彎燈,向右駛入了坡道,“我明天昏昏沉沉地上手術台是對病人不負責。”
謝迎年佯裝歎了口氣:“我也是病人呢。”
你這個病我治不了,話都到嘴邊了又被崔鳴吞下,她轉而問道:“你最近聯系倪茜了嗎?”
崔鳴的外科風馬牛不相及,她倒是給謝迎年介紹了一個很靠譜的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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