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落了一半,鍾迦的手夾著點好的煙,風吹進來,煙頭忽明忽暗,她湊到嘴邊,動作微頓,頗為心虛地問半個家長:“……可以嗎?”
謝迎年:“我以前管過你吸煙喝酒?”
她讀書的時候成績不錯,但跟好學生沾不上邊,狐朋狗友一堆,在施采然眼裡這幫人流裡流氣的,翻牆逃課是家常便飯,為了幫人出頭,腦袋開瓢,國旗下做檢討也不是沒有過。
鍾迦的高中班主任告狀無門,只能聯系這個資助她上學的人,謝迎年知道她吸煙,煙盒被沒收了,也就淡淡哦了一聲,很正常,叛逆期的孩子。
“嗯,沒管過,你以後不用管我了,我長大了,錢也很快還清。”鍾迦吸了口煙,煙霧吐得緩慢輕柔,像她這個人,隨和慣了,很少有尖銳的時候,“謝謝你和周淳姐。”
她笑了一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除了這個我還能說什麽,有點不痛不癢的,但我真的很感激你們。”
謝迎年:“是不是還有想問的?”
踩一腳刹車,將車隨意停在山頂平台上,前窗映著璀璨星空,比平時見到的更閃耀幾分,離得這麽近,仿佛觸手可及。
是,但很難開口,也覺得問不出答案。
鍾迦鼓足了勇氣:“是因為我媽才照顧我,那喜歡呢?”
也不純粹吧。
好一會兒沒動靜,她於無聲中篤定了心中所想,胡亂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猛吸了幾口煙,風向是逆的,兜了她一臉,煙也倒灌進肺裡,劇烈咳嗽起來。
煙被人拿走,謝迎年利落地掐滅,這支留有余溫的煙落了幾粒不起眼的灰,她的心底像是隨之被燙了一下。
鍾迦:“你不是說不管我吸煙嗎”
她聲音微顫,眼眶紅得厲害,興許是咳的,也興許……
謝迎年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也替她解開,低著頭,輪廓並不分明,情緒也匿在昏暗中。
“嗆到我女朋友了,得管。”
喜歡嗎?
她回答不上,她的喜歡跟常人理解的不一樣,是颶風,是火焰,是洪流,旁人避之不及的危險,是所有與浪漫美好無關的形態,總之,不會與鍾迦想要的感覺重合,甚至完全相悖。
謝迎年將一心一意對待自己的女孩放在了女朋友的身份上,她認為她有資格這麽做,附在這張皮囊表面的完美戀人形象,細致又溫柔,好像不可說的欲望也沒那麽強。
事實是,她的忍耐每每將要耗盡,那個極限的點頻頻亮起了警醒的紅燈,最近越來越明顯了,在鍾迦面前偽裝無害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天一亮就不是了。”
直到今天,鍾迦也沒想明白,她心裡很悶,本想下車透個氣,在玻璃窗上見到謝迎年的模糊輪廓,相似的場合,她無數次將那天發生的事顛來倒去地想,毫無頭緒,有點眉目了又不敢往深處去琢磨。
“謝迎年,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
她側著身,幾乎是背對的姿態,自顧自地繼續:“不明不白地結束也可以——我想這麽騙自己,但不可以,我很在意,想知道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
“我說過要等你三十年,認真的,所以總要有個方向才行。”
鍾迦的心裡有個無形的沙漏,相處久了,她大概知道謝迎年會在什麽時候開口,這次等來的依舊是沉默。
從嘴邊溜出一聲輕歎,鍾迦:“謝謝你短暫的喜歡,如果是施舍,以後不用繼續了。”
“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有回應最好,沒有也沒事,我習慣了,小時候就這樣,我媽也跟石頭差不多。她不想養我就騙我離開,你也騙我,我就那麽好騙麽?”
她開了車門,腳要跟著邁出去,卻被身後的力道帶得重新跌回座椅,開了一條的門縫也啪嗒關上。鍾迦半邊身子歪倒,沒坐穩,也沒時間去調整,謝迎年在她的眼角落下了一個滾燙的吻,隨即利落地跨到副駕,俯身跪在她眼前。
“唔……謝迎年……”鍾迦喊了一聲。
謝迎年聽著她無助慌亂的顫聲,眼神更幽深幾分,一邊吻一邊張開修長白皙的手,毫不費力地將她妄圖借力的兩隻手腕並住,繞到腦後,壓在了椅背上。
車裡的燈沒開,山裡也只有明月微弱的光灑下,被車窗過濾得更加細碎。
對鍾迦來說,幾近於完全陌生的謝迎年,她不言語,問什麽也不答,埋頭去索取,在被自己束縛的女孩身上去標記,無論親吻或觸碰,毫無章法,甚至可以說是粗暴。
謝迎年咬了一口她的嘴唇,有細微破口處,再去添上自己口紅印,聽見鍾迦喉嚨裡溢出的低喘,空出來的那隻手剝開她的衣領,身下的人呼吸愈加不穩,噴在耳邊,像火似的燙。
觸碰的酥麻感緩緩遊移,鍾迦頭皮發麻,本能地想逃,但稍有動作,連腿帶人又被謝迎年逮到懷裡。
她的雙手根本就被吻軟了,使不上力,謝迎年適時松開,側腰低頭去調整座椅,往後退,往後倒。鍾迦的胸脯起起伏伏,半邊肩頭滑落,細膩肌膚上是女人強硬的吻痕,鎖骨的紅痣也隱隱約約,聞到謝迎年的氣息逼近,聽見她在自己耳邊輕聲說:
“從現在去感受,我喜不喜歡。”
垂下的長發貼著她覆著薄薄一層汗的側頸,濕成一縷,有點癢,鍾迦難受得眯眼,儀表盤亮著光,她得以見到謝迎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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