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的唯一好處,就是司年回來之後會和她道歉,雖然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但她當初沒說出口的那句“對不起”,從司年嘴裡說出來卻格外悅耳。
她也會故意沾上淡淡的煙草味,司年嗅覺靈敏,她剛坐下,司年就會皺著眉頭一臉不讚同地看向她,方眷則是一臉不痛快地把打火機交給司年保管。
這當然更沒什麽好處...除了校門口的商店老板。
方眷在司年面前得到了充分的注意和反饋,這感覺並不同於運動過後獲得的成就感。
準確的說,運動導致腎上腺素的升高,會讓她的血液在身體裡沸騰,像是一團火從內而外的燃燒,燃料是她的青春和身體。付出和獲得,她在熾熱中獲得無與倫比的征服感。
可司年帶給她的,更像是一場靜水流深的交匯。
或許是自小喪母的緣故,方眷性格尖利,從小到大,她身邊一直沒有什麽親密的女性朋友,司年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巴結討好、又很能夠容忍她的一些利刺,甚至撫平那些尖利的人。
司年是她的同桌,她好像並沒有付出什麽,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司年這裡得到關注照顧和耐心。
短短幾天裡,方眷甚至覺得自己從司年這裡獲得的安全感,遠比顧蘭時的日久天長還讓她著迷。
顧蘭時太過遲鈍和粗礪,說到底,那些女孩子的小心思他看不懂,他甚至在聽到方眷喜歡自己的傳言後,還當做謠言來和方眷說笑。
方眷以為自己會生氣、會嫉妒、會鬱悶,可她只是短暫地“想起來了”這件事,才意識到,啊,是了,她喜歡顧蘭時來著!
這念頭讓她自己都覺得好笑,事後甚至還想把這件事告訴司年。
不過又想起來兩個人之前吵架的原因,方眷才生生忍住了。
她又想,她或許該給司年補上一份道歉禮物。
方眷買了條項鏈,和顧蘭時送的那條很像,不過墜飾不是一ʝƨɢ*顆愛心,而是一顆星星。
愛心的鈍感和司年並不相搭,方眷更喜歡星星的棱角和閃亮。
然而當她裝著無所謂地,把那個小盒子拿在司年面前的時候,司年的反饋相當直接。
她面目冷淡,把項鏈還給方眷,說她不喜歡星星。
方眷的一腔熱忱被涼了個透徹,說沒關系,本來也是上學路上隨便買的。
她腦袋對著司年,趴在桌子上準備睡覺,司年戳了戳她肩膀,方眷一臉不樂意地垂著眼,“幹嘛?”
司年背靠著暖氣片,兩張課桌之間的間隙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兩張桌子緊緊靠在一起。
而方眷一條腿在司年桌子底下,一條腿在自己桌子底下,她佔據了兩張桌子的四分之三,把司年都擠到了角落。
司年:“你往那邊挪挪。”
方眷“......”
她聲勢浩大地挪回了自己的腿,整個人幾乎挪到了桌子的邊緣,“這樣行了吧?”
司年依舊沒有要哄她的意思,她手上正做著一篇英語閱讀,聞言只看了眼她屁股底下的凳子,說:“你凳子都快被磨矮了。”
方眷又好氣又好笑,直氣得胸膛起伏也睡不著,凳子磨過地面的尖銳聲更加驚心動魄。
兩人冷戰了一節課的時間,方眷看司年還是不理她,隻好主動去找她說話,還故意給她搗亂逗她,可司年依舊沒有什麽笑模樣。
課間十分鍾很快過去,下一節是語文,語文老師先讓她們互相討論上次考試卷的錯題,交代課代表維持秩序之後,拿著個小本子開會去了。
馮雪是語文課代表,她同桌是司年最怕的體委,高高瘦瘦一男生,平時很愛逗馮雪玩。
上課之前,他把馮雪逗惱了,現在又在招她。
男生把卷子卷成筒當話筒,說:“語文課代表不是很喜歡《紅樓夢》,那你能不能用一句話證明你看過《紅樓夢》?”
馮雪:“那兩句話說了,你聽不聽?”
那男生一愣,“讀題啊課代表,用一句話...”
他還沒說完,司年在後面已經笑得不能自抑。
方眷和那男生都看著她一臉莫名,馮雪轉過身,她也笑得眉眼彎彎,“你也get到了是不是?”
馮雪很興奮,她伸手緊緊抱住了司年的肩膀,“啊啊啊~年年,我可太愛你了,愛死你了!你太懂我了!”
說完,馮雪偏頭,就要親上去,被方眷連人帶凳子一把扯開了。
司年笑得眼角濕潤,深吸口氣才堪堪停下。
體委也看著她們兩個笑,“你們倆這是加載了什麽密碼暗號?笑成這樣!”
笑聲是會傳染的,不過方眷對此絕緣,四人之中,只有她眉眼鬱鬱。
她想不明白,自己花錢花心思,司年還一臉的不高興,怎麽馮雪一句話,她就笑成這樣?
司年收住了笑解釋道:“這是《紅樓夢》裡,賈寶玉和林黛玉吵架,林黛玉從山上下來,賈寶玉追上去哄,說‘我隻說一句話,從今以後撂開手’林黛玉就站住了,說‘有一句話,請說來。’然後賈寶玉就說‘兩句話說了,你聽不聽’。”
她頓了頓,又看向馮雪,嘴角含笑道:“果然萬物皆可紅樓夢,但是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句話排第一。”
方眷沒聽出來這句話好笑在哪,更不知道她們說的什麽《石頭記索隱》有什麽好激動的。周圍很吵,都是互相討論卷子或是說話的聲音,方眷之前的如魚得水像是一場夢,她看著司年和馮雪,好像她們之間有某種屏障,自然而然把別人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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