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姐是九七年的八月就到這裡的,她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年她做膽囊炎的手術,她兒子找我姐還借了錢,欠條和記帳本上都有日期。”
“直到第二天的夏天,你才來了這...”
夏東籬面無表情的聽著,手上直接打開了包堅果吃了起來。
做了一下午的頭髮,她確實餓了。
司晨把自己的手機重重摔在面前的茶幾上,架著腿冷笑一聲,“難怪我說她對你好是為了報答你收留她的時候,你不說話!呵,從你一開始見到我,你就在撒謊!”
夏東籬悶舍吃了一包,又去開那箱牛奶,司晨氣狠了,直接把她拎上來的那些東西揮在地上。
“你個瘋女人,你要錢是嗎?你說這些謊,就是為了讓我看在我姐的面子上,給你點錢是嗎?”
“給你,給你,都給你!”
司晨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銀行卡一張張摔在茶幾上,最後,他連皮包都摔了出去,司晨死死攥住了茶幾的兩邊,眉目中露出幾分扭曲的猙獰。
“你告訴我我姐在哪,我告訴我,告訴我實話,這些都給你!”
“事實就是她確實死了,死亡證明你也已經看過了。”
夏東籬的冷靜越發襯得司晨的狂躁,她上下打量了司晨一眼,“你還想我告訴你什麽?告訴你她裝死,還是她不是同性戀?”
司晨的眼底很紅,他死死盯著夏東籬,隻重複著一句。
“你撒謊!”
夏東籬掏出盒煙,皺著眉點上支煙,把打火機往茶幾上一丟,倚在沙發的扶手上,斜覷著他,“是,我騙你了,不是我收留她,是她收留我,怎麽著?”
她一臉的不耐煩,手掌一下下拍著茶幾的桌面,“所以我當初不明白,她收留我、供我吃穿、幫我找工作、給我做飯、還送我一萬多的摩托車,這都是圖什麽?”
“你告訴我,你碰到一個對你這麽好的人,除了她喜歡你這種可能,還有什麽可能?”
“我問你,你碰到一個對你這麽好,還喜歡你的女人,你喜歡上她很奇怪嗎?”夏東籬撐著腿,離得司晨更近,“那我喜歡上她,這很奇怪嗎?”
從性格來講,夏東籬和司晨或許更像,他們急了就會吵,會動手動腳。
夏東籬的桌子拍的震天響,“那天她沒拒絕我,我們在一塊了,怎麽著?輪的著你這個二十多年沒出現過的弟弟來這指手畫腳?”
司晨不知道,明明撒謊的是她,可她居然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來指責他!
“咣咣”兩聲,司晨的手掌立刻紅了,他氣勢洶洶的瞪著夏東籬,忽然靈光乍現的,“她對你好,只是想她死了之後,能有個人幫她送信!”
這話一出,夏東籬立馬陷入了沉默,她深吸了口煙,像是被關進了籠子裡的惡犬,周圍的一切立馬顯得逼仄和拘謹起來。
她把那口煙吐出去,垂了頭,“是,她就是想讓我給她送信,她就是...她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夏東籬又抬頭狠狠看向司晨,“你們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終於撕掉了那層落滿塵埃的、死氣沉沉的皮囊,驟然掀開,是濃鬱到嗆人的悲憤。
她以身為壇,裝著這腔悲憤釀了二十年,紅著眼眶看向司晨時,那乍然一泄的光景叫司晨心中一跳。
他心裡的怨氣散了幾分,開始反思自己的想當然。
他在得知這個女人撒謊的時候,想當然的覺得這個女人現在的處境窮困又潦倒,說謊肯定是為了之後想過的好一點,肯定是想從自己這裡要些錢。
不過,這個女人長的不差,哪怕歲月匆匆無情,也能看得出她年輕時的明豔漂亮。
她才四十左右,司年死的那年她也才二十左右,正當好的年紀,想找個人結婚不是什麽難事,不管怎麽說,起碼不用住在這老破的房子裡,一個人、無兒無女、泡麵度日。
是的,只要她願意。
只要她願意!
可她為什麽不願意呢?
司晨再次出現在這個家屬院的那一刻,他心底裡就已經認同...起碼已經勸說自己接受了這兩個人之前的感情經歷。
他不由得想,那段年輕時略顯青澀、注定死別的感情,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究竟給面前這個女人帶來了什麽,又究竟是誰的錯?
他腦子裡亂成一團,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顫,“她...早就知道了?”
“最早的檢查結果是在你家附近的那家婦幼保健院。”夏東籬又抽了口煙,聲音再次冷靜下來,“她離家出走之前就知道了。”
當初,她拿著那些檢查報告翻看了無數遍,如今的結果和日期還歷歷在目,“她早就知道自己沒多少日子可活,也不想被逼著嫁人,她說家裡的狗知道自己快死了,都知道去外面找個角落,她受父母生養一場,比起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如讓他們以為這只是生離。”
司晨恨司年的理由也再一次被打碎,但這次,他顯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你...”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十一月的時候,她忽然暈倒被送進了醫院,醒了之後沒多久,跟我說她要換個城市生活了,要跟我分手。”
“後來她跟我說,她出來這幾年,每暈倒一次,就換個新的地方生活,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一起,假裝自己沒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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