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過去,她臉上的傷應該也沒這麽嚇人了,剛好。
於是夏東籬興衝衝買了回家的車票,下車之後,她沒回家,直接到了薛桐的酒吧。
早上九點,酒吧裡沒什麽人,薛桐抱著吉他在台上慢慢的唱著王菲的《紅豆》。
夏東籬在北京酒吧的時候唱的都是搖滾,她需要宣泄,需要釋放,這樣安安靜靜的歌,她已經沒有聽到了,夏東籬進來的時候,薛桐的歌正唱到副歌部分,
“有時候 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 都有時候
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時候
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
看細水長流”
夏東籬現在太敏感,她被那句“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刺了一下,又從那句“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裡得到了安慰。
像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一樣,她右眼跳了,那就讓左眼眼皮跳一跳,這樣就算兩兩相抵了,同理,“細水長流”抵掉了“都有盡頭”,夏東籬松了口氣,和前同事們打了個招呼,笑著在薛桐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薛桐瞧見她時,還有些不敢置信,她瘦了好些,也黑了好些,頭髮看起來毛毛躁躁的,一臉風塵仆仆。
她半點不像薛桐認識的那個,總是把自己捯飭的時髦又精致的夏東籬,薛桐眸色暗了暗,喉結滾動,從台上下來。
“你...”
“害,我回來看看那輛摩托車賣出去了沒有,順便收拾點厚衣服帶過去。”
夏東籬打著哈哈,和同事們閑扯了幾句,又看向薛桐,“摩托車還是沒人買嗎?”
“有倒是有。”薛桐道,“只不過價錢給的低,我還正和他們談著。”
“多少?”
“他們最高的出五千。”
夏東籬抿了抿唇,“我那是一萬二買的,買回來都沒怎麽騎,就算折舊,至少得九千吧?”
薛桐點點頭,“我知道你現在缺錢,正和他談著,看能不能把價錢往上提一提,但是我看他的意思,最高高不過七千,你心裡有個數。”
七千。
夏東籬點點頭,“也行,那車子現在在酒吧?”
“在後院。”薛桐不僅叫人把車洗了,胎也換了,夏東籬在村裡弄得那些舊痕都盡可能被擦乾淨。
“你要去看看?”
夏東籬搖了搖頭,“不看了,在薛哥這我還能不放心嗎?”
她把吉他背起來,“那我就先回去了收拾了,剛下車,還沒來得及回家看一看呢,回頭空了咱們再聊。”
眾人起身把她送出去,到了門口,夏東籬頓了頓,“薛哥,要實在不行,五千就五千吧,我明天就走了,人能盡早給我就行。”
薛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一會兒就給他打電話。”
夏東籬往外走了幾步,又站住,回頭朝薛桐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大步朝家裡走去。
她一路經過熟悉的街道、飯館、影音店...
影音店的老板朝夏東籬招了招手,說了聲好久沒見著她,夏東籬笑笑,說她和司年最近在北京一朋友家裡玩,店老板撐著櫃台玻璃,“那司年什麽時候回來?”
夏東籬站定,說,“快了。”
老板“嘖嘖”兩聲,“年輕就是好啊,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夏東籬看見了門上貼著的招租廣告,有些怔愣,老板朝店裡一揚下巴,“生意不好做啊,準備關門了,進來看看吧,全都五折賣。”
夏東籬已經不在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上花錢了,她搖搖頭就要走,目光卻順著開著的門,一眼看見了架櫃上的磁帶——《紅豆》
那句細水長流又開始在她的腦海裡回蕩,夏東籬頓住,“就給我拿那個磁帶吧。”
夏東籬拿到了那個磁帶,心裡莫名就有了底氣,她一路走得大步流星,回到家裡的時候,剛推開門,隔壁的鄰居就從二樓出來。
那是個年輕的女人,是老太太剛娶回家的小兒媳婦,她快步下了台階,把手裡的信交給夏東籬。
信是王嫂寄來的,家裡房賣出去了,賣了七百八。
夏東籬原本以為只能賣五百,這價錢已經很不錯了,而且他們還沒過戶,手續ʝƨɢ*什麽的都沒辦,夏東籬知道,這是人家知道自己急需錢的緣故,大家鄉裡鄉親的,願意幫她一把。
夏東籬朝那個年輕的女人道了謝,她把東西放到了樓上,又下樓掃著院子裡的落葉,石榴樹上的石榴沒來得及摘,都摔在地上爛了,扁豆藤也枯死了,乾乾巴巴地繞在樓梯的扶手上。
夏東籬掃乾淨了院子,這才回到樓上,一覺睡到了下午夕陽西下。
夏東籬難得睡了個好覺,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碰過床了,醒來沒多久,薛桐敲響了她的門,說是對方同意了,明天能提車,而且薛桐把價錢談到了七千九。
七千九,比薛桐預期的還高了九百!
夏東籬臉上的笑擋不住,她脫口而出就要請薛桐吃飯,反應過來又說,“等過兩天司年病好了,我們倆一起請。”
說出的話立馬反悔怪丟人的,可夏東籬近來的臉皮也見漲,她說自己明天去酒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車,瞧著薛桐要走,她忽然想起來什麽。
“哦對了,上次你借我的光盤我還沒還你,等會兒,我去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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