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想而知,三床已經吵得一床睡不著覺,那她的晚上自然也不是好熬的。
夏東籬一隻手搭在司年後背,扣住她的肩膀,把人擁進了懷裡。
長時間在嘈雜的環境裡,現在忽然的安靜讓夏東籬有種輕飄飄的恍惚感,她抱著司年沒說話。
司年拍了拍她肩膀,“趁著現在太陽好還安靜,你不睡會兒?”
夏東籬收緊了胳膊,一抬頭正瞧見那個新搬來的五床的兒子從醫院外進來,他提著個煎餅果子,邊吃邊走,似乎是察覺到了夏東籬的視線,憨憨的朝她笑了笑,更加緊了腳步,在進醫院大樓之前把ʝƨɢ*煎餅果子吃完了。
不同於病房裡其他人對這對父子的抵觸,夏東籬心裡對他有說不清的羨慕,她也是個迷信的人,總覺得和運氣好的人走的近些,能粘些福氣。
夏東籬目送著人家進了醫院大樓,又攏了攏司年身上的外套,“不睡了,起風了,回去吧。”
腫瘤科的病區在六樓,樓裡有電梯,電梯正對著護士站,夏東籬記得司年今天下午還有液體要輸,就站在護士台旁等著配藥。
後來電梯又上來一趟,烏泱泱一群人,擠進了電梯右手邊的病房。
那是個單人病房,病人是個肝癌晚期的患者,照顧她的是她妹妹和女兒,她女兒長得漂亮又健談,對她母親一直很有耐心。
夏東籬常見她女兒,但上一次見她,還是換病房的時候。
嚴重的肝腹水和下肢水腫讓她早就不能下地了,那個病人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臉上卻很高興,她從走廊的另一頭,被推到了這間病房。
但現在看來,那大約是她最後一次看看病房外面了。
病房裡傳出聲嘶力竭的哭聲,夏東籬心臟也跟著泛起撕裂的疼痛,她拉過司年,微微側身擋住了司年看過去的視線,她看向裡頭正在忙著配藥的護士,“配好...”
夏東籬聲音有些啞,她清了清嗓,又問,“配好藥了嗎?六病房二床,司年。”
“馬上!”
裡頭的護士揚聲回了一句,對面的電梯又打開了,是一個剛剛做完手術的病人,家屬推著病床往左手邊拐過去,許知行跟著出來,他的手術帽還沒摘,一個病人抓著他的手千恩萬謝,人都走完了,裡面還剩一個人,是那個病人...死者的女兒。
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腫腫著,一貫帶笑的面孔上一片灰敗死寂,她垂頭盯著腳下,手裡拿了張白色的紙,等電梯裡的人都走完了,她才慢慢走出來,轉向右邊。
夏東籬當時不知道她是去做什麽了,但後來她也懂了,她拿的是醫院出的死亡證明。
司年的藥也配好了,夏東籬有些遲鈍的接過,“走吧。”
司年應了一聲,沒聽出什麽異樣,她挎著夏東籬的胳膊,路過簇擁在病房前的眾人,走向走廊的更深處。
“今晚上你想吃什麽?”
司年先一步推開了病房門,用身體擋著,等夏東籬進去,夏東籬一抬眼,和五床的男人撞個正著,她眼睛肉眼可見的一亮,然後揚了個笑臉,她頗顯得鄭重其事地朝人點了點頭,“出去溜達啊叔?”
醫院是一座城市的中轉站,有人通向生,有人通向死,生命的離開和到來都最大限度的發生在這小小的樓裡,夏東籬自以為死死站在了“生”的陣營裡,對這陣營裡的盟友都極盡討好。
“叔,外頭起風了,小心涼啊。”
第161章 年代篇之飯店服務員vs酒吧駐唱(21)
很顯然, 夏東籬這種靠選擇陣營來求生的行為並沒有什麽用。
十一月二十五日,西方的感恩節, 酒吧裡搞活動, 員工這天的工資也翻倍,夏東籬忙了整晚,早上的時候說坐著休息, 結果一不留神睡到了下午三點。
昨天的時候許知行說今天有一個三人病房的病人出院, 讓她們今天收拾收拾換病房,夏東籬急匆匆收了吉他趕回醫院,路上趕的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得有點重,眉骨和鼻骨都摔裂了,鮮血糊了一臉,夏東籬怕司年擔心,在醫院的衛生間裡衝了把臉, 然後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臉踟躕。
到北京之後, 夏東籬從來不說在工作上的不如意,司年也從來不說治病的痛苦,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維持著歲月靜好的假象,可臉上的疼痛讓這假象裂了道口子, 夏東籬正抓耳撓腮地想辦法彌補。
再然後,她就瞧見了五床的兒子。
這幾天下來,夏東籬已經和他們相當熟絡,夏東籬叫住了他, 讓他給司年捎句話, 說自己今天太忙, 回不來了, 還請他幫司年搬一搬東西。
舉手之勞的事情,他應了就走,夏東籬突然想到什麽,“等一下。”
她還有輛摩托車沒賣出去。
上次時間太緊,但走之前,她請薛桐幫她找買家了,而且她把家屬院的地址告訴了王嫂,要是老家的房子賣出去了,就讓她送封信過來。
這些天,夏東籬在酒吧賺的錢再加上借的幾萬塊,勉勉強強能應付醫院的花銷,但許知行也說了,司年後續治療的花銷隻多不少,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早點去把車賣了妥當,今天就是最好的時機,下午五點還有一班火車,她趕一趕,最早後天上午就能回來了。
於是她話頭一轉,“跟司年說,我有點事,得回家一趟,過兩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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