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嫂,她對我好的太過了,我就把信寄回家,還不清她對我的好。”
“我倒是希望這是個圈套,至少她只是要錢,還不至於...”夏東籬哽住了,片刻後又道,“嫂子,這錢是我借您的,您放心,不管她是真還是假,就算是砸鍋賣鐵我都會還。”
借錢太難了,但凡開了口,對方就有了知情權,而且還沒借到錢,對方就好像是已經入股的股東一樣,瞬間對這件事擁有了決策權。
夏東籬從北京回來之後,幾乎沒怎麽休息的就趕回了村裡,又在村裡聽了三天的決策,臨走之前,她折去老樹底下磕了頭,回到城裡,已經是第五天了。
夏東籬回了家屬院的房子,然後把房子裡的家電全賣了。
電視機、錄影機、電冰箱、洗衣機、電扇...她想把那輛摩托車也出手,但是就算二手,摩托車的價錢也有點高,夏東籬又等了兩天買家,最後實在是擔心司年一個人在醫院,想著大不了回頭有空了再回來賣,這才帶著借來的錢,趕到了北京。
北京的十月中旬已經有些冷了,夏東籬還穿著短袖,行色匆匆地穿梭在擁擠的醫院走廊,手裡提了一箱牛奶和小麵包。
她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司年正幫著隔壁床的老太太撿藥盒。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腰身深深的折下去,撿起來後放在老太太床頭的桌子上,笑的恬靜。
司年住在一病房,病房裡八個病人,她是五床,靠著門,隔壁的老太太是三床,和三床說話時,司年背對著門,夏東籬在門口站了好半晌,她也沒瞧見她。
直到護士來采血,叫夏東籬讓讓,司年這才轉過頭。
司年那雙淡淡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然後眼眶驀的就紅了。
說來奇怪,夏東籬之前被司年誤會的委屈和憋屈、求人借錢的丟臉和局促、變賣家產的孤寂和落魄,在司年那一雙嫣紅的眼睛看來時,霎時就都沒了。
司年的眼睛大抵是會說話,洶湧澎湃地說著“我好想你”“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還有水光粼粼裡最亮眼的“我好愛你。”
夏東籬被這洶湧的訊息打懵了,她每每把自己當成司年的依靠時,總會學著克制和內斂,學著寵辱不驚——她故作鎮定的避開了司年的視線。
三床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她看著夏東籬幾步走到司年床邊,把提著的奶和小蛋糕放在桌子上,便問道,“你是司年家屬啊?”
夏東籬放下東西,又倒了杯水,她繞到床內側,在司年旁邊坐下,“啊,是,我是她姐。”
說罷,她一隻手掌落在司年頭頂,有些用力的揉了揉,“剛剛來的時候,已經在大廳交過費了,你放心。”
司年借著ʝƨɢ*喝水的動作,遮掩住了那聲哭腔,隔壁的老太太似乎和司年已經很熟絡了,她熱切地和夏東籬誇讚起她這妹妹的自立自強,不過護士抽血的動作,短暫的打斷了她。
夏東籬趁機掐住了司年的後頸,指腹摩挲,她看向司年的側臉,低聲問道,“你要抽血嗎?”
司年的臉還埋在搪瓷缸子裡,聞言點了點頭,夏東籬把支出去的腿收回來,把司年伸出來的右手手臂托住,把袖子擼起來,朝走來的護士遞了遞。
年輕的護士自己看了夏東籬兩眼,動作熟練的邊抽血邊問道,“五床家屬是吧?”
夏東籬說是,護士又看了眼司年,笑道,“這下有人幫你去取化驗報告,我們總不會每次都找不到人了吧?”
隔壁的老太太捂著手臂,“小劉,可不興欺負小姑娘的,人這幾天也沒少幫你的忙吧?”
被叫小劉的年輕護士笑著回道,“知道了王老太太!”
她拔掉針管,嘴裡仍是道,“這不是看司年一個人跑上跑下的辛苦嗎,家屬多多上心啊。”
夏東籬“嗯”了一聲,瞧著護士去對面的病床采血,她一手掐著司年的手肘,又低聲問道,“衣服是不是髒了,我幫你換一套吧。”
病床的藍色簾子拉起來,形成了一方幽暗的獨立空間,司年脫掉鞋子坐上床,夏東籬給她換完了衣服,又抬著她的下巴,細細描摹著司年的唇形。
地方不對,夏東籬克制著淺嘗輒止,可剛剛分開,司年就抱著她的脖頸用力吻了上來。
在這種事上,司年從來害羞又被動,除了她騙王嫂低血糖暈倒,要走那次,她是第一次主動的握著夏東籬的手動作。
那次畢竟是在自己家裡,又沒外人,這裡畢竟是病房,應該收斂的。
但夏東籬從司年的主動和顫抖的嘴唇裡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和惶恐。
她沒躲,手掌一下下順著司年的後背,司年這才慢慢放開她,可左手手臂仍是緊緊攀著夏東籬的肩膀。
夏東籬挪開按著針眼的棉花,瞧著胳膊不出血了,這才把棉花丟掉。
“疼嗎?”
司年下意識的搖搖頭,搖了一半,又抬眼看向夏東籬,“...疼。”
她疼得聲音都在顫,胳膊卻用力地抱緊了夏東籬,“好疼啊。”
夏東籬瞧著剛剛還被人誇“自立自強”的人,忽然就成了跟她告狀訴苦還粘人的小孩子,心裡一化,更加輕柔的拍著她的後背。
“手給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司年沒把手給她,而是雙手夾著夏東籬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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