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懷夢:【不是咱們一起聽嗎?】
周溪泛:【我沒這麽說過吧。】
夏懷夢放下手機。
心裡忽然空落落的。
音樂會開始了。
如新聞上所說,這個交響樂團放在國際上也是頂級的配置。從第一首曲開始,每一個音符都緊緊地攥住觀眾席上每一個人的耳朵。
但這「每一個人」並不包括夏懷夢。她一直在走神。
思緒越來越遠,遠到混亂不堪。
直到進入後半程時,報幕者用雙語報出一個名字。
“歡迎……下一首獨奏……演奏曲《PorunaCabeza》……演奏者……”
“夏星眠……”
如驚雷貫耳。
夏懷夢猛地抬起頭,全身緊繃住。
穿著雪白晚禮服的年輕女孩徐徐走上台,向觀眾席鞠了一躬,然後回到鋼琴後坐下。
黑發柔順地披在素潔的衣裙上,讓她看起來像一捧窗台上的新雪。可要說她像雪,雪又遠沒有她那麽耀眼。
更像棲息在雪花六角花瓣中的天鵝。孤傲,冰冷,遙不可及。和即將展翅飛去的不可捉握感。
觀眾席其他人都小聲讚歎著好美。
夏懷夢心裡想的卻是:
她和小時候比,好像都沒什麽變化呢。
五官和身形是成熟了,但那樣清冷高傲的脊背,隻一眼,她就知道自己之前擔心妹妹長大後變化太大認不出來是完全沒必要的。
這世上除了夏星眠,不會再有人擁有如此不可摘擷褻玩的姿態。
琴聲開始了。
琴後的人輕微地皺著眉,目光明明是盯著琴鍵,眼底卻鋪著凝望愛人似的碎光。
從第一個音符開始,她敲下的每一指都蘊著除技法外更動人的情感。
飽滿,激昂。如果這首曲是一篇文章,她無疑給了它最好的修辭,標點,與抑揚頓挫。
如果是詩,她把它碾碎了,碎成詩人的杜鵑啼血。
如果是畫,她把血用作成了顏料。
一曲終了,夏懷夢滿臉是淚。
她注意力都在夏星眠那雙微垂的眼睛裡,沒有花太多精力去仔細聽曲子本身。但從觀眾拚命鼓掌的反應來看,夏星眠彈得登峰造極。
無論琴技還是感情,都登峰造極。
“給……”
身邊的陌生女人忽然遞過來一張紙巾。
夏懷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哭得很慘,忙接下,說了聲「謝謝」。
“都拿著吧。”那人把手裡的紙巾整包都給了她,“你擦完了可以塞到包裝紙裡,再放進口袋,就不會弄髒衣服了。”
聽了這話,夏懷夢不禁抬頭看向身邊的女人。
好溫柔的一個人。
聲音柔軟,眉眼也柔軟。耳朵,下巴,頜骨,都是挑不出一點點鋒利的溫潤。
舞台上在挪動樂器,有短暫的中場休息。
“她彈得很好對不對?”女人和她閑聊,“不止你一個人聽哭了。”
夏懷夢搖頭:“我不是因為那個……只是……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女人:“傷心事?”
夏懷夢:“算是吧。想起了一個故人。明明現在應該很高興地過去找她,可是真正到了可以見她的時候,又有點不敢了。”
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夏懷夢:“怎麽?”
女人:“我的情況,和你也差不多。”
“還是要勇敢一點啊。”
夏懷夢感歎。
“有些事兒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會如何呢?”
“試錯了該怎麽辦?”
那人問。
“錯了,可以補救。錯過了,可就真的要後悔一生了。”
女人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舞台。
夏懷夢悄悄瞥了對方一眼,看到她的手緊緊攥著另一隻手的手腕,指縫中,能隱約看見一點刺青的紋路。
“謝謝……”半晌,女人的肩膀松下來,笑了一下。
夏懷夢笑:“是我要謝謝你,這話我是說給你的,也是說給我自己的。”
“那還是要和你說謝謝。”
或許是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太舒服了,像被最溫暖柔滑的水流裹著。
夏懷夢不自覺的就放下了所有戒備,順口便說:“告訴你也無妨,我糾結的這個人是我失散了好多年的妹妹。你呢,方不方便說說,你和你的那位是什麽關系?”
下一首曲子要開始了。
燈光慢慢變暗,身邊的人的側臉也漸漸隱入了黑暗中。
熟悉的報幕聲又響起。
.
音樂會上,夏星眠的表現可謂一鳴驚人。音樂會結束後,媒體紛紛湧入後台,想要采訪Charlie和那個從未在樂界露面卻琴法高超的天才鋼琴手。
但Charlie的樂團向來低調,把所有陌生的來訪者統統擋在了門外。
包括一個自稱是夏星眠親生姐姐的奇怪女人。
溫燦剛好在旁邊看到了,忍不住翻白眼。
現在這些人,為了點熱度什麽瞎話都擱那兒亂編,也不怕嘴裡沒門兒長瘡。還姐姐,夏星眠自己都說了自己是個孤兒,哪門子的姐姐。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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