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開始朝秘書方向跑,錯亂的楓樹枝與她擦肩而過,巴掌大的枯黃梧桐葉有幾片落在了她頭上。
因為秘書打開蓋子,把裡面的東西攘向山下。
她想撲過去搶,但晚了一步,還被山上碎石絆了一跤,即將滾落時鄭陌陌橫抱住她的腰,“李雲斑你冷靜點。”
當她掌心撐在冰涼地面的那一瞬秘書與鄭陌陌的低語聲在她耳畔回蕩。
——半月姐在遺囑上交代……
——你覺得她那時是清醒的?
——但她這麽寫了。
原來她不是聽不清,而是沒聽懂,不理解,所以只能看見鄭陌陌和秘書間紅唇開合。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直到夜幕降臨,燕京晚秋時分風很大,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枯草邊緣結了霜,遠方鬧市華燈一盞接一盞的點燃。
而她一個人坐在樹下。
她從提包裡掏出皺皺巴巴的稿紙,是機關辦公時常用的那種紅色橫格。
【……去年冬天我帶人下鄉調研,碰到了一個撿垃圾的小女孩;我們相遇時她正在垃圾桶裡翻吃的,自述拾荒原因是她要攢錢,想攢夠錢後帶著媽媽和弟弟一起去暖和的地方過冬,又問其父母及生年,答,生年不知,家裡沒錢養她,父親將她遺棄,母親本想阻止,險被毆打致死,一位老婆婆將她帶大,凍死在今冬。
孟竹派人送女孩還家,待記者來後與其父母促膝長談,單扶貧濟困一事佔了時/政報道萬字篇幅。
轉年開春,母親將女孩按進溪中,淹死,死後分/屍,震驚鄰裡。筆錄中母親稱,女孩將結核傳染給了弟弟,其弟不治身亡,但女孩僥幸生還,憑什麽。
大抵人間之事,世事皆無常若此。我知道,您恨我,恨為什麽偏偏活下來的孩子是我;恨我生來體弱多病,買藥看病耗費金錢;恨為何當年過世的是父親和兄長,若拿我這條命能替回他們中的一個,該有多好,也知道您想毀了我,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您需要的是一個男孩,而我是額外的贈品,或者說,麻煩與拖累更為恰當,這點我清楚,您也清楚。世上無一事公平,見得多了,也便麻木了。
你我母女一場,你予我生,自然有權予我死,我本應給你拔/管、關呼吸機、拿屍/體/泄/憤乃至將我挫骨揚灰的機會,但我做不到,很遺憾的通知您,我非尋常女子,生前不供旁人宰/割、魚肉、羞/辱、踐/踏顏面以取樂,死後不供父母親朋姐妹抽/屍/踏/骸/以榨盡最後價值。
祝好。】
這張紙是姐姐留給母親的,洋洋灑灑一整頁,隻字未提她,仿佛已徹底將她遺忘。
“她為什麽要因為別人如何如何,”母親在不遠處嚷鄭陌陌,“懲罰我?”
“我就接了個電話!”鄭陌陌罵秘書。
“媽。”她站起來。
她想過去抱抱宋和賢,想宋和賢抱抱她,還想把頭埋在母親懷裡哭,但下一步踏進黑暗,夢境終結,意識漸漸恢復。
有人輕拭去她眼尾處的淚。
李雲斑抓住那個人的手腕。
是上等絲綢的觸感,很涼,很滑,不帶一絲體溫,像抓了一團冰。
“為什麽斑斑睡著後會哭?”李半月問,她將紙巾丟掉,稍坐起些許。
李雲斑只是張開雙臂,死死抱住她,弓起背,枕在胸前柔軟處,埋著頭,一聲不吭。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弗萊婭有一次扔垃圾一不留神順手把阿呆扔了進去,拎著垃圾袋上了車(又回來撿)所以伊寶在阿呆還是幼崽的時候不太抱阿呆
弗萊婭:在翻車邊緣試探
小狐狸即將最後得瑟一把了哈哈哈哈懟天懟地懟媽懟崽子戲弄阿斑斑,不料咣當一聲躺倒後又活著爬起來
斑斑小姐前一晚新婚燕爾翌日收到遺/書,崩潰半小時後行刺虞司顏(未/遂)
虞妹:這都什麽玩意,李半月我敲你大爺
【李半月對人預估其實是存在偏差的,一她身體差,半死不活,應激狀態本能高度警覺;二她讀書早,上位快,全程空降,手下的老人肯定會先跟她打擂,她把人全部判定為不懷好意,預估為差勁至極點確實能苟住;三她後期確實是別無所求唯仕途一願,在她看來她就——沒家,沒朋友,什麽都沒有,所有人對她的善意僅因她的權位,唯一真正喜歡她的寵物貓已經死了,她有點偏執,對她來說有百分之十以上的勝算她就賭了,然而人家鄭陌陌和虞司顏這倆拖家帶口,能讓她倆鋌而走險至少勝算得過百分之三十……】
來來來來來來猜斑斑見到她姐的第一句話會是啥:
A滾,B艸,C媽的,D我再理你我是狗,E不要你了哼,F嗚,G:哇
她不太可能上去一耳光,她一耳光下去以目前小狐狸的身體狀況至少醫院躺一年了
第36章
“嘿,不許動。”斑斑說。
她搶先下車,拉開車門,對陳冷翡伸手,“來,媽媽抱。”
“我很沉的。”陳冷翡剛拒絕,卻被斑斑抄過膝彎橫抱起來。
“媽媽的小瘸子啊。”斑斑歎了口氣,“為什麽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她揚起手,車鑰匙朝秘書一甩,很灑脫地走上台階,騰出隻手按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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