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萊德反手撩開花簾,窈窕身影顯了出來,“你躲在這裡。”她說。
“你回來啦。”瑪戈合上書,仰起纖細的頸,親了親她的額。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紗裙,攏著披肩,腰間束著珍珠腰帶,黑色的長發編成一個蓬松的辮子,系著一枚蝴蝶發飾,垂在胸前,她是阿德萊德見過的女孩裡最漂亮的,像林間仙子,但五官過於精致,反有幾分匠氣。
“平安夜快樂,”阿德萊德從果盤裡拿了一個蘋果,啃了一口才遞給瑪戈,“聖誕節也快樂。”
瑪戈笑起來,“壞東西。”她往外挪了挪,給阿德萊德讓了個地。
阿德萊德摟著她的脖子,過了會兒小聲說,“你才是壞東西。”
“但很難辦。”瑪戈媽媽弗萊婭的說話聲傳來,她打扮得體,像個典型的上東區名媛,但指間夾著一根雪茄。
哈德森參選時被譽為“英俊瀟灑、令人耳目一新”,當選後就開始掉頭髮,六年過去已開始斑禿,花大價錢做的植發也沒有任何效果,發際線仍舊是矚目的焦點,“那不重要,親愛的弗萊婭,”他摸著自己的腦袋,“看在上帝的份上,那群混蛋會把我送上斷頭台的。”
“我們的雇主,”弗萊婭彈煙灰,煙霧苒苒,像霧一樣遮去她的表情,她換了個名詞,“富豪們永不直面民眾,而我們——很有可能是下一個路易十六。通過派別鬥爭、輪流執政來轉嫁矛盾的法子快要行不通……”
“姐妹們,行行好,給我個地方坐。”裡奧妮來的最晚,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後發現專座已被阿德萊德和瑪戈那兩個討厭鬼霸佔。
阿德萊德枕著瑪戈的背,伶仃的腿搭在扶手上,躺著刷社交軟件,懶洋洋的往上一指,“沙發背屬於你,裡奧妮·安東華內特女士。”
“瑪戈!”裡奧妮拿那雙像隼一樣的灰色眼眸瞪了她一眼,“你看她。”
阿德萊德作怪,張牙舞爪地。
瑪戈伏在另一個沙發扶手上,腿斜著往一邊撇,雙手交疊墊著下頜,在那打瞌睡,她伸個懶腰,“阿黛,別欺負人啦,給莉莉個地方坐。”
“才不要。”阿德萊德翻身,送了裡奧妮一個後腦杓。
“你是世界上最討厭的小姐妹。”裡奧妮宣布,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沿,“這討厭的一天。”
“紅發女孩是不能穿綠裙子的。”阿德萊德陰陽怪氣地說道,“冷不丁一看你臉都是綠的。”
穿蘋果綠長裙的綠女巫裡奧妮抬手掐她,“你懂什麽,小鬼頭。”
“我是小鬼頭,你是什麽?”阿德萊德頑強地翻過身。
裡奧妮剛想開口,不料瑪戈接了一句,“歌劇魅影先生?”
“你倆一點都不可愛。”裡奧妮擰了瑪戈一把,她猛地抬手,攏住披落在肩的長發,“喂,還給我。”
阿德萊德笑著往後躲,她趁其不備,把裡奧妮盤發的發卡摘了。
“啊,我的腰,好疼。”瑪戈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把打成一團的兩個人類女孩撥開。
也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差點把她的腰扭了。
她捉住阿德萊德,把女孩的爪子禁錮在懷,“好啦,你們兩個。”
“怎麽不抓她?”阿德萊德貼過去蹭臉。
裡奧妮將風度與家教拋之腦後,得意呲牙一笑。
大人的早午宴會在下午兩點半結束,鍾點工清掃客廳,伊蓮恩那個壞女人又把吃剩的冷盤歸攏了下,端上飯桌。
阿德萊德猜她媽媽大概當她是打掃剩飯的寵物貓。
餐廳依舊熱鬧,弗萊婭沒有走,捧著杯熱可可和媽媽咬耳朵,安妮斯頓家的兩姐妹也留了下來,姐姐威廉明娜忙著往各色點心上加魚子醬,妹妹希爾維亞正在和克洛伊阿姨討論今春哪家大牌的衣服馬馬虎虎還算看得過眼。
“我懷念巴黎了。”裡奧妮仰起頭,一副誰來救救我的樣子。
“有肉。”克洛伊指著桌,“給你留了一盤三文魚,可勁吃,媽媽不在乎你胖瘦,”她有些心疼地說,“胖乎乎的小貓也是媽媽的小可愛。”
歐陸上層社會的審美是流行的新風尚,但發展至今開始令克洛伊難以苟同。
家長吩咐正在長身體的小姑娘束腰,一天一頓飯,為其名曰——為你好。
裡奧妮的腰只能勒到十九英寸,在所謂貴族眼中屬於嚴重不達標,因此克洛伊的前任婆母還建議裡奧妮去做個微創手術。
“摘兩根肋骨就好了。”那個女人囑咐。
克洛伊拿手術費去請裡奧妮吃全脂奶做的熟芝士蛋糕。
“輝格國地久天長。”裡奧妮搶走那盤刺身。
“科洛,”阿德萊德撿了個椅子坐,一臉壞笑,“還有預留的貴賓票嘛,莉塔今晚要請裡奧妮看劇。”
“我現在不想看了。”裡奧妮叉了塊牛排,“別這樣對我!”
她無償當了三天的道具搬運工。
“歌詞我都快背下來了。”她抗議。
可惜抗議無效。
她媽媽喜歡作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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