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李半月對鄭陌陌一貫的袒護,“我自己喝了點酒。”
“你喝了多少?”貓貓慘白著一張臉,昏昏欲睡的樣子。
“兩杯不到的樣子。”李半月想撐著坐起來,但掙扎了幾次還是躺在被子和枕頭裡,索性放棄,她抬手揉揉貓貓的腦袋,把小孩辛苦梳理整齊的長發弄亂,“你怎麽了?媽媽摸摸貓貓頭。”
“困。”貓貓打了個哈欠,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咦?”李半月摸摸她的臉頰。
“想睡覺。”陳冷翡承認自製皮埋緩釋劑是她此生最大的敗筆,現在她隻想去找小雪把這個東西取出來。
這種藥是否對症她不清楚,但她敢肯定副作用和甲狀腺素差不多,會提高新陳代謝率,而皮埋的劑量可能她計算的半衰期有誤,弄得她除了餓就是困。
她嘗試用每天固定克數來控制攝食量,結果是餓過頭就想睡覺,她習慣於不規律的進食,但這還是她首次被低血糖困擾。
更糟糕的是李半月用來買斷冰河的新工作要求她每日到崗。
每天早上起床對她來說是酷刑,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七點起床——讀書年間她都睡到七點半。
“去睡吧。”李半月跟她說。
“不睡了,我要等斑斑。”她固執地在床沿坐下,想通過玩手機來提神。
斑斑近來總是吃完飯後肚子痛,終於在今天決定去醫院看病,但不許她們跟去。
她隔一會兒就給斑斑發條信息,問:【怎麽樣了?】
斑斑一開始還會給她實時匯報,比如【在做檢查啦】和【等檢查結果啦】,後來嫌煩,乾脆不回了。
回家後斑斑也是先說了她,“貓貓,咱不要每兩分鍾就問一句怎麽樣了好不好?”
“還好嗎?”貓貓這個小家夥很固執。
“還好,膽結石。”李雲斑安慰貓貓道,“胃很好,腸子也很好,肝也不錯,只是有點紋理增粗,就是膽不太好。”
貓貓用力地點點頭。
“不要擔心啦。”她從包裡摸出順路買的小點心,塞給貓貓,逼她吃掉,順便把貓貓打發走。“你臉色很不好,要照顧好自己。”
她很清楚在貓貓視角裡她肯定是在當惡人,她不是不知道貓貓每天吃飯都要把碗稱一稱,只是貓貓不擅長拒絕她,除非是實在難受或心裡難過。
可她希望貓貓健康些,至少最近貓貓摸起來有點肉了,不是可怕的骨頭,以前她特別害怕看見貓貓的肩,因為她能隔著皮膚看清這孩子的肩胛骨、鎖骨和肱骨到底是怎麽連接在一起的,但稍微長了點肉後就是女孩子可愛的肩頭和精致鎖骨,像個漂亮的人偶娃娃。
所以她會鑽貓貓算克數而非卡路裡的空子,給貓貓買一些輕飄飄但熱量很高的黃油可頌包,並開心的目送貓貓在稱體重的時候露出疑惑的表情——顯然她遇到了些不符合質量守恆定律的新狀況。
“怎麽啦。”她就會很開心的在喝水時路過貓貓身邊。
“我又胖了。”貓貓會捏捏她自己並不存在的小肚子。
“數肋排了。”她摸摸貓貓的背,“胖了為什麽還能摸到肋骨。”
“或許是在長內髒脂肪。”貓貓說。
“睡你的午覺去吧。”她把貓貓趕走。
貓貓一走就帶走了她的所有開心,剩下的只是她真實人生的慘淡。
半月是個任性妄為的家夥,她可能會在奄奄一息臥病後覺得不能這麽下去,燃起些求生欲,愛惜自己身體一段時間,等身體好些,她又會連著好幾天沒胃口就不吃飯,熬夜,或像今天這樣,直接喝點酒把自己害得躺在床上起不來。
她應對情緒和壓力的調控機制極其有限,這段時間裡的很多事一下子把她壓垮。
以前她還可以和媽媽傾訴,一起排解心緒,而現在宋和賢失憶了,她們所共同經歷的過往隨記憶一同消失,即便宋和賢仍舊疼愛她,可她根本沒經歷過那些“和宋和賢相依為命”的日子,每每促膝長談,隻留尷尬靜寂與雞同鴨講,即使情緒和感情相通,但她覺得,她已經失去了這個重要的長輩——雖然不是完美的媽媽,可也在她最需要的年紀裡給了她母愛與關懷。
她更不可能對貓貓訴苦,因為她是媽媽,哪怕她對自己的人生經營得很差,可對於這一角色,她拒絕做出讓步。她希望貓貓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小孩,這是她這一生裡所欠缺的遺憾。
可她知道她沒保護好貓貓,貓貓不僅複雜還敏感早熟,心思百轉千回,性情又內向。
誘發她情緒崩潰的只是簡單的一句“斑斑。”
“你還好嗎?”半月稍支腕坐起來點。
“我不好。”她一下子情緒塌陷。
她三步並做兩步的衝過來,抓著半月的肩把她按倒,拽開她魚尾連衣裙的吊帶,“我一直在照顧你,遷就你,我希望你能好起來,即便好不起來,至少病情不要加重,我很珍惜你,可你自己都不在乎,我為什麽要那麽愛惜你?”
“對不起呀,斑斑。”半月從她的鉗製之下掙脫開,抬手抱抱她。
“那你好起來啊,照顧好自己啊,我想要個健康又正常的伴侶,能陪我吃喝玩樂,這只是我對我人生最低、最低的要求了。”她把頭埋起來。“最後結果總是一樣,每次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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