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剛邁出試探的腳步,母親手一緊,把她提溜回來。
“你幹嘛去?”母親用慵懶的聲調發問。
“衛生間。”她嘟囔著。
“真的不是回去換衣服嗎?”母親玩味地問。
“呸。”她說。“不是。”
出門前她和母親幹了一架,伊蓮恩禁止她這個德性出門,並宣布,“你這個打扮像隻小土狗”,而她挖苦了伊蓮恩,“你這種權位都要給自己套上梳妝打扮的枷鎖,無需獻媚於別人時還要繼續諂媚,不愧是好萊塢出身”。
於是被她激怒的伊蓮恩特許她這個造型到場,同時聲明,“有種你這套衣服給我穿一整晚。”
然而她沒種。
她不想讓麗貝卡看見她邋裡邋遢又狼狽的樣子,雖然麗貝卡也沒怎麽打扮,可好歹穿的是裙子和漂亮的小皮鞋,只是沒化妝。
她只能拚命把拖鞋往回縮,還偷偷的把褲子往下扯,想用腳趾和褲腿蓋住。
“那沒關系,你可以一會兒再去。”母親今天興致很好,“媽媽也帶你去跳舞呀。”
“我靠,不要!”阿德萊德當場就說了粗話。
“沒關系的。”伊蓮恩把阿呆的話原路奉還,她還是能治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幼崽,“你是小檸檬蛋糕的媽媽,你不用諂媚於任何人。”
“可我不想我的大褲衩子和大拖鞋子上新聞。”阿呆突然來了句漢語,但顯然她沒弄清褲子的不同表述形式,多半這是瑪戈乾的好事。
阿呆話音剛落,萬惡的鄭陌陌撲哧一聲,火上澆油地鼓勵道,“很地道,”還誇獎說,“年輕人學東西就是快,我現在英語都說不出那麽地道的表達。”
“瑪戈教我的。”阿呆說,“她非常聰明,懂得很多,是很出色的女孩。”
“那就不奇怪了。”鄭陌陌一副了然的樣子。
到底伊蓮恩還是心軟了,她十分厭惡自己的軟弱和時而上線的通情達理,可有時又會邊痛恨著自己,邊付諸實際行動。
比如李半月非常強硬的帶狼狽的小孩出現在了燈光下,但她還是放了阿呆回去換衣服,僅僅為了阿呆那很薄的臉皮。
所以李半月找她搭訕時她很哀傷地說,“誰叫我是一個優柔寡斷的逝者呢。”
“我討厭小孩。”李半月歎息道,她已換過了衣服,這是件新的裙子,坐下來,坦白,“如果我能多撐一會兒,我也會讓她回去換衣服的。”用說笑似的語氣評價道,“好丟人。”
伊蓮恩掃了她一眼,很多心照不宣的事情沒有點破,那個殼子的苟延殘喘她也切身經歷過,就沒多說什麽,“我倒是給了阿呆充足時間,她甚至還能去一趟衛生間。”
李半月一曬,“糟糕的人類幼崽。”她抬眼看來,“說真的,倘若我知道阿呆有本事能做出來檸檬蛋糕,我會選擇把她留下來。我倒不介意家裡多一個活潑的小可愛。”
“可她會爬到你腦袋上作威作福。”伊蓮恩虛偽地謙虛道。
但另一個自己不是很給她面子,專門踩貓尾巴,“還好阿呆業余愛好比較多,佔據了她很多的精力和心思。”
“真過分。”伊蓮恩微微笑過,挖苦道,“這就是你前倨後恭的理由嗎?”
“沒辦法。”李半月踩著“台階”下來了,“現在是不一樣的價錢。”
“承認吧,你就是優柔寡斷又軟弱的家夥。”她損了一句。
“你有著幸福快樂的新人生,為什麽要對我苦苦相逼。”李半月一副她最厭惡的哀怨模樣,“我只剩著很多不屬於我的過去。”
“無論過去與現在。”伊蓮恩撇開這個無聊話題,“以此為終局其實是對雙方最體面的,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就算現在輝格有瑪德琳,但也遠不複昔日,僅是日暮西山的最後時刻,即便沒有拿到最後的勝利,你也做到了拖垮對手。”
“你不覺得同歸於盡才是真正的得體勝利麽。”李半月莞爾道,從這個角度看起來她偏暗棕色的眼睛形狀更像花瓣,“一起死呀。”
“看來你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領悟深刻。”伊蓮恩笑起來,“你就是這麽拿下的文茵。”
“有的事情,你心裡有種猜測,我心裡也有猜測。”李半月交疊起腿,她靠著沙發,“這個東西傳染,但司機死了,你家的小侄女裡奧妮和秘書什麽事情都沒有。我相信你猜到了,我也猜到了,你沉默,因為你也要默許事態發展,我沉默,因為解決積重難返的唯一方法是減負。我們都只是代理人,無所謂立場,但指向明確的東西,其背後自有推手,那麽,除了……”她指著窗的反向,這系列建築都是規整的坐北朝南。“她,還有另一方。”
“你一定要一個自損八百的結局嗎?”伊蓮恩說破了話語的核心。
“有何不可?”李半月笑眯眯的,她們相似卻有不同,說起冷血,伊蓮恩有時自愧不如,“我在等一個不得不合作的機會,一個勝者都沒有,那才是最佳的結局。”她曼聲道,聲音放的嫵媚,“日暮西山還有幾分鍾才到深夜,那不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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