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蘑菇。”阿德萊德拒絕吃橄欖油素炒沙拉,“放豆瓣醬和辣椒,鹹一點。”
“讓我思考一下。”弗萊婭在冰箱裡翻翻存貨。
“等人能辦到的時候,輝格就不是輝格了。”阿德萊德很憂傷地抱著那碗炒蛋。“我們就完了。”
“不要擔心那個。”弗萊婭沒辦法,把松茸和松露切了。
“媽媽,你怎麽看凱撒和克雷奧佩查?”阿德萊德問。
她寫第一部 音樂劇時弗萊婭曾給她提過一些意見,事實證明弗萊婭作為一個成年人,看事情比她更為透徹。
不料弗萊婭這次辜負了她的期望。
“失敗者,”弗萊婭把蘑菇扔進鍋裡,“還有失敗者,雙倍的失敗者,值得引以為鑒。”
“從愛情角度。”
這次弗萊婭好像懂了她要問什麽。
“一個皇帝,和一個他無法徹底征服的女人。”弗萊婭聳肩,“大概吧。”
“我把他們處理為盟友。”阿德萊德思考著故事脈絡。
“不是盟友。”弗萊婭說了一席令人噴飯的話,“是單純盟友的話,凱撒不會承認凱撒裡昂的,克雷奧佩查是一個懂他野心抱負,但又自私的女人,百般手段使出,克雷奧佩查依然我行我素,最後凱撒用了最後一招,凱撒裡昂,把那個埃及女人綁上了船,他是個成功些的莎樂美。”
“莎樂美。”阿德萊德重複這一單詞。
她覺得弗萊婭好玩。
“我們都是莎樂美。”弗萊婭溫柔地揉揉她的臉,“你長大後就懂了,不過不要學莎樂美,人頭有什麽好玩的,得讓活人心甘情願地留下,誰讓約翰招惹了她呢,約翰給了她關懷,教了她愛,沒辦法,他沒有退場券。”
阿德萊德撇撇嘴,“媽媽你心理扭曲。”
“我肯定有點不正常。”弗萊婭親親阿黛的眼睛,“在某年某月某日,一個毫無征兆的下午,我生母把我扔在了街上。沒有任何原因,沒有任何說明,沒有一句解釋,她就是不要我了,不管我怎麽喊她,怎麽懇求她不要丟掉我,她沒回過頭。”她捏捏女兒的臉,“我盡量正常,但你不能指望我和正常人一樣。”
“路易莎她——”阿德萊德驚愕。“怎會——”
她還是第一次聽弗萊婭講述自己的過往。
“我不想在你面前詆毀她,因為你和小翅膀好像還蠻喜歡她的。”弗萊婭從碗櫥裡翻出刀叉,她們就在廚房吃的晚飯,“她的另一面你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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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我們的提議。”唐娜·摩根說,“你們撤訴,我們和解,亞當斯女士賠償你三百萬英鎊,公開道歉,澄清文中的路易莎·沃森與你無關,修訂書中涉及角色名字。”
愛德華·讓-維斯凱看向雇主,“我覺得可行。”
這是一個慷慨的提議。
至於他雇主提出的“兩億懲罰性罰金,公開道歉,出版社不再刊印此書,作者判罰300小時社區勞動”簡直異想天開。
但雇主就是搖頭,紅唇輕啟,“不。”
路易莎摘下墨鏡,“亞當斯女士,請打開你的書。”她坐遠些許,“翻到第一章 ,請你從倒數第九行開始朗讀。”
珍妮·亞當斯擰著眉,但依言執行,她宣讀,“你昨天為什麽來找我爸爸呀,格瑞塔無辜地問道,我低著頭,很久沒有出聲,當格瑞塔覺得無聊,撇嘴走人,把我丟在一邊時,我才敢躲在樹冠的陰影下,小聲說,聽說你爸爸喜歡小女孩,我媽媽病了,我需要一筆錢,我希望他喜歡我,我願意陪他,換些錢,替我媽媽治病。”
“翻到第五章 ,從第三行開始讀到第十一行。”
“我願意,我說,漲紅了臉,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如果是另一種朋友呢?格瑞塔漫不經心地開著玩笑,這個玩笑嚇得我臉都變白了。格瑞塔好似很享受這個過程,她玩弄著玫瑰花,據說這品種的玫瑰來自大馬士革,特意空運的,一朵花能買一個麵包。過了很久,我終於下定決心,好,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翻到第四十五章 ,從第八行開始讀。”
“我注定不適合當母親,我站在女兒的病床前,看著那個與我隻謀過兩面的女兒在生死線上掙扎,我猜到她過得不好,但我一直逃避著,我不肯面對這個現實,只要不見她,我就能欺騙自己,騙自己說她在一個富貴人家,金尊玉貴,仆役成群,享受著好日子,但事實是她和一個糟糕的女人相依為命,魔鬼在她來經成年的那天強了她,逼她成為伎女,利用她那年輕的身體開道。”
“好。”路易莎敲了下桌,“請問為什麽要侮/辱/我。”
“我沒有侮/辱/你。”珍妮搶在律師開口前開口,“恰恰相反,我是您的粉絲,我才寫了這本書,書中每一個橋段,每一個線索,都有出處。”
“什麽出處?”路易莎舉起那本傳記,“花邊小報?這你也信?”
她把書擱在桌上,“你的故事我不認可,你虐待了你筆下的每一個女角色。我不喜歡這個故事,我不希望這個的故事流通,不,我不希望這樣的故事流傳。它讓女人覺得,自己擁有淒慘命運是應該的,這是每個女人的命運,悲劇,是每個女人的宿命,因為我們是女人,在伊甸園裡犯了錯,我們活在人世間是要接受懲罰的,所以我們不值得肆意張揚的活著,我們必須有著悲慘過去,淒涼未來,注定遇人不淑,命運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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