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瀅一側身,手杵著頭,看著她們二位:“我下周分數下來了,就要去學校了啊,從此獨立生活,你們倆別給我拖後腿。”
溫爸:……
溫媽哆嗦了一下,“下通知就走?你錄取了嗎?”
溫瀅相當的自信,“這個你倆就不用管了,我就是通知你們一聲,在家的時候,別總惦記我,我三天會給你們打一次電話,不要去學校設觀察哨,跟蹤我,我已經是大人了。”
溫媽先被女兒給懟下來了,戰敗,溫爸深吸一口氣,“你畢竟是個孩子,上了大學,你——”
溫瀅看著他,“你就當我提前嫁出去了。”
溫爸、溫媽:……
“嫁?你嫁誰???”
這一次,可真的是觸了溫爸和溫媽的逆鱗了,溫爸是徹底炸了,從小到大,他都很疼愛自己的女兒,大聲說話都舍不得,可現在,她在說什麽?
溫瀅坐直了,她放下手裡的手機,這一次,沒有吊兒郎當的,反而是一本正經地看著爸媽。
“爸媽,你們還記得,我從小就和你們說過,反覆會做一個夢麽?”
“你少給我胡扯,我——”
發脾氣已經紅了眼的溫爸被媳婦給拽住了,溫媽看著他,聲音柔和地哄著:“你聽女兒說完,好麽?”
她很少哄溫爸,可一旦這樣柔聲細語的,溫爸就什麽脾氣都沒了。
溫瀅看爸媽消停了,她兩手放在腿測,出神地望著窗外的天,幽幽地說:“我才幾歲,就總是夢見一個人,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她的臉……”
那時候的溫瀅,甚至對於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還不全,她就感覺,夢裡,時常有一個對於她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出現。
她在夢裡笑的那麽燦爛,即使看不清五官,也能讓溫瀅不自覺地跟著笑出聲。
從鮮活的少女,那人就陪伴在她的身邊,然後,她們一路走,海誓山盟,繁星作證。
很多個時候,溫瀅經常笑醒,溫媽給她換衣服的時候,還戳著女兒的臉頰問:“又做美夢了?笑的像是個小豬。”
而後來呢?
夢裡,都是雨,眼淚化作的雨。
她看見那人推開她,而那一刻,溫瀅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捅進了一把刀子,那人痛苦的想要拔出,可她卻流著血淚笑了,按住她的手,對著她說:“你不要我了。”
那她還要自己做什麽?
接下來的很多畫面,瑣碎繁雜,不再像是之前開心時的夢境那樣明亮了,處處都是陰鬱的黑。
溫瀅看見自己在哭,看見她抓住一個稚嫩的孩子的脖子,看見她歇斯底裡的打自己巴掌,到最後,她看見自己張開雙臂,縱身一躍,滿足而失落地閉上眼睛,化成了滿天繁星,下了可悲可笑的人生那最後一場流星雨。
醒來的時候,她的枕邊都是濕的。
為此,溫爸和溫媽很擔心,到處帶她看醫生,可都沒有用。
溫瀅流淚了,她的手捂著胸口:“我總感覺我這裡缺了點什麽……可沒有人能告訴我,沒有人能給我,直到遇到她——”
她感覺這裡圓滿了。
她不再痛了。
她快活,她開心,她想要抓住她的手大聲呐喊歡呼。
……
面對這樣的女兒還能說什麽?
夜深人靜。
溫爸坐在客廳的茶幾上悶頭抽煙,他一個大老爺們,對於玄學這種東西,一直都是不相信的。
可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女兒,溫瀅經歷了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眼看著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著,溫爸眉頭都皺成川字了,溫媽走了過去,趴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你也別太著急上火,她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我們再看看。”
溫爸猛地抽了一口煙,沒回話。
溫媽柔聲說:“怎麽,難道你也像是別的家長一樣,就因為性別,寧願折磨咱們的女兒,讓她跟咱們決裂,也不同意麽?”
溫爸瞥了溫媽一眼,“你倒是開明。”
“我不是開明。”溫媽笑了,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溫爸把煙撚滅,不再無動於衷。
“小蝶那個孩子吧,從小經歷了很多很多,吃了許多別人沒吃的苦,可你看她,那樣的溫柔樂觀,從不怨天尤人,這樣的孩子,除了性別之外,我挑不出什麽。你不知道,我打聽了才知道,她八歲那年,被她爸爸差點打斷一條腿,大雨天給扔外面了,要不是鄰居好心報警了,準得凍死了。”
溫爸抿了抿唇。
溫媽:“就拿今天咱們找一帆過來,瀅瀅缺心眼,看不出什麽,她看不出來麽?可你看她,不動聲色的就承受了。”
……
長夜漫漫。
終究有盡頭。
當溫瀅顫抖的手查到分數的時候,全家都抱在了一起,溫瀅激動的都落淚了,直接抱住爸媽,使勁地親了她們一人一口。
而在狹小的出租房裡,聽到這個消息的顏蕊蝶也是滿臉的笑容,眼圈泛紅,開心的手有些哆嗦。
旁邊,她那個腿剛養好的爸爸看了她一眼,冷冷地罵著:“賠錢的賤。貨,搞同性戀他媽的還這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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