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一瓶是退燒糖漿,她小時候生病就喝這東西,甜甜的香精味,瓶身上居然敢自稱自己是草莓味。
沈遇擰瓶蓋,純白的塑料瓶蓋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噠哢噠聲,沈遇和瓶蓋較了半天勁,然後絕望地發現瓶蓋依舊好端端地長在瓶口。
她擰不開瓶蓋了?!
她竟虛弱至此嗎?!
沈遇目瞪口呆,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雖然她偶爾會裝柔弱惡心一下唐棣,但讓她真的變柔弱了她第一個不答應。
沈遇跌坐在床上,滿臉空白。
叩叩——
房門被人敲響。
“進來。”沈遇啞著嗓子,興致缺缺。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宋意踏著一地夕陽余暉走進來,就是一張嘴就沒什麽好話。
“我來看看你還活著沒。”宋意說。
“快了,快不行了。”沈遇答。
她手裡捏著退燒糖漿的瓶子,整個人如同一隻落水大狗。
宋意走到床前,用手背試了試沈遇額頭的溫度,然後看見她手裡根本沒拆封的藥瓶,不讚成地擰眉:“你還不吃藥?”
宋意一把拿過沈遇手裡的藥瓶,摁著瓶蓋往下壓,然後壓著瓶蓋扭動,毫不費力地擰開,拿藥瓶上配套的量杯按最大劑量給沈遇倒了大半杯,橙色粘稠的液體散發著一股藥企刻意討好的甜膩味。
“你……怎麽擰開的?”沈遇的三觀收到了巨大的衝擊。
“你擰不開?”宋意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沈遇的言外之意,語氣裡帶著誇張和嘲笑。
沈遇拿過量杯,仰頭一飲而盡。
宋意把旁邊的熱水遞過來,好心地告訴沈遇:“這是防小孩誤食的瓶蓋,需要一邊壓著一邊擰,你該不會沒看說明書吧?”
“我看了,我會擰。”沈遇嘴硬。
她確實沒看說明書,誰能想到擰個瓶蓋還需要看說明書,防止小孩誤食,結果居然能防住沈遇。
沈遇無法理解。
但其實也不能完全怪沈遇,她都多少年沒生過病了,小時候喝藥都是媽媽給準備的,獨立生活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生病。如果是平時的沈遇,她未必會被這一點點操作難住,但她病得頭昏腦脹,思維一下子就短路了。
沈遇坐在床上生悶氣,等著宋意嘲笑她,或者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宋意估計就是看在同在一個組的面子上才來看一眼自己死沒死,現在她看到了,完全可以走人了。
然而沈遇預想中的關門聲遲遲沒有傳來,反倒是聽見了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
宋意從餐桌邊拖了把椅子過來,在沈遇床邊坐下,大有長談之勢。
“你幹嘛?”沈遇問。
宋意托腮看著她,慢條斯理道:“我發現,你安安生生的樣子,看上去還有點順眼。”
沈遇勉強勾起唇角,沒感覺宋意這是一句好話。
“吃東西了嗎?我給你帶了碗粥,外面點的,你有胃口的話我給你拿過來。”宋意說。
宋意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她轉性了?
沈遇這麽想著,也這麽問出來了,宋意垂著眸掀開外賣粥的蓋子,在氤氳熱氣中睫毛輕顫。
“就是忽然覺得,可以適當對你好一點。”宋意說。
她是宋意腹中孩子的母親,看在孩子的份上偶爾關心沈遇,這是應該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宋意心想。
而宋意的舉動落在沈遇眼裡,她在飯點帶著一碗舒適落胃的粥來看望病歪歪的沈遇,如果換做是其他人,沈遇心裡早該警鈴大作懷疑這人對自己有意思了。
但因為是宋意,所以沒有這種可能。
宋意把粥碗往沈遇手裡一塞,另一隻手再塞一把杓子,沒有清口小菜,也沒有別的鹹鴨蛋,什麽配套東西都沒有,就乾巴巴一碗白粥,不吃就餓著。
不愧是宋意,是她的風格。
沈遇抿唇一笑,攪了攪粘稠的白粥。
“今天看到你請假,我忽然想起來我之前在劇組感冒發燒的時候,我那時候就隻想著怎麽能不被鏡頭拍出來狀態不好,從來沒想過可以請假睡上一天。”宋意說。
“那可能是因為你病得不夠重。”沈遇漫不經心地接話。
“或許吧。”宋意淡笑,在這方面她和沈遇是很不一樣的人。
“還沒問過你,為什麽要當演員啊,我感覺你其實也並不是很喜歡演戲。”宋意問。
最開始得知沈遇也要逐夢演藝圈的時候,宋意大跌眼鏡,她以為沈遇就是覺得聚光燈下光鮮亮麗,或者純粹是為了追著宋意繼續battle,不管是哪一種,宋意都堅信沈遇吃不了這一行的苦,過不多久就會退圈回家繼續當大小姐。
但沈遇居然一乾就幹了三年多。
沈遇拍過的戲不少,雖然趕不上宋意那麽拚命,但總歸工作量是高過她這一層次的平均線的,宋意以為可能是自己不夠了解沈遇,沈遇或許對演戲是真愛呢。
但這短短一個月的共事中,宋意發現根本不是這回事,沈遇骨子裡依舊是過去那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女,她沒有執念,甚至不在意粉絲。
那沈遇為什麽要當演員啊?
沈遇低頭一口一口喝著粥,她幾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她聽說宋意竟然跑去當了演員,她自然而然也就追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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