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這個反胃的表情很不錯,沈遇,你不夠變態!”吳導大喊。
吳導從導演椅上下來,圍著沈遇直轉圈,嘴裡嘟嘟囔囔道:“怎麽回事呢,你不是挺會演瘋批美人的嗎,今天狀態不對啊。”
沈遇低著頭深吸一口氣,對吳導說:“對不起,我可能需要調整一下。”
“需要多久?”吳導問。
沈遇看了眼坐在場邊休息的宋意,說:“五分鍾。”
吳導大手一揮:“好,全場休息五分鍾。”
沈遇站在原地腳底磨蹭著地面做了半分鍾心理建設,她今天必須把這關過了,不然她的職業生命和她的生理生命可能都要走到盡頭。沈遇深吸一口氣抱著上刑場的決心往宋意那邊走過去,宋意坐在小馬扎上,擰開保溫杯的蓋子,皺著眉湊在杯口一小口一小口抿著裡面加滿了冰塊的冰美式。
“那個,宋意……”沈遇斟酌著。
“上個月八號那天晚上,你在幹什麽呀?”沈遇問完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她光想著不能在宋意面前暴露自己那天出的狀況,要先發製人直接讓宋意自己說出來,但是上個月八號那天是頒獎禮啊,沈遇還看了直播的。
宋意詫異地抬眼看她,果然是又把她當傻子了。
宋意慢條斯理地保溫杯蓋子擰回去,在這至關重要的幾秒鍾裡,她從沈遇的話裡面品出了一個讓她心驚膽戰的事實。
沈遇她,好像,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宋意那天走的時候,沈遇還宿醉未醒,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宋意應該已經徹底離開了,宋意聽說過有的人喝醉了會斷片,會不記得自己醉了之後發生什麽事,但要說沈遇就是這種體質,這世上有這麽巧的事嗎?
但如果她有印象,她就不必要來問這麽一句,那天晚上前半夜宋意在頒獎禮給人鼓掌,後半夜在酒店跟沈遇鼓掌,沈遇本人比誰都清楚。
宋意決定試探一把。
她把保溫杯放下,揚起臉面帶微笑:“那天我很倒霉,顯示頒獎禮陪跑,然後跟劇組聚完餐回去的路上還被狗咬,脖子都被咬腫了,連夜去打狂犬疫苗。”
宋意說完,盯著沈遇看她的表情,一秒、兩秒,沈遇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多雲轉晴。
“啊,這樣,這也太慘了,多大的狗能咬到脖子,你有照片嗎?”沈遇猛地松了一口氣,臉上五官馬上鮮活了起來,甚至還有些按耐不住的幸災樂禍。
宋意:“沒有。”
沈遇:“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宋意盯著腳步輕快離去的沈遇,心裡若有所思。
沒想到沈遇竟然真的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了,那這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宋意這個丟人的黑歷史了,她不用擔心沈遇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也不用擔心沈遇會拿這件事羞辱她。
如果沒有記憶,那沈遇和一個熱騰騰的情趣玩具有什麽區別?
真好。
“導演,我好了,我找到感覺了!”五分鍾休息時間還沒到,沈遇就屁顛屁顛地跑向吳導,橫在心頭的那顆釘子拔掉了,她無痛痊愈。
被路過的野Omega嫖了就嫖了吧,只要不是宋意,是誰都行。
這一場戲的第三遍,action!
沈遇飾演的鬱容粲然一笑,烈風卷起她烏黑的長發,精致的紅唇彎起,優雅又殘忍。
“你的小助手,她死得時候一直捏著你們的通訊器,我掰不開她的手,隻好把那隻手切下來,我想你一定收到了她的求救信號。”鬱容眯著眼睛,如同一隻躺在陽台上曬太陽的慵懶大貓,欣賞著冉墨猝然出現的痛苦神色。
“她很可愛,因為我發現她給她的通訊器設置了粉嫩的小桃子背景,看上去就很好吃,所以我喂給她吃下去了。”
冉墨好像想到了什麽東西,又或是感同身受,秀氣的臉突然皺成一團。
“你們發現她的時候,她的表情一定很滿足吧?”鬱容笑著用最雲淡風輕的語氣講述,好像這只是她不值一提的隨手舉動。
鬱容繼續上前,像吐著信子的毒舌,她太了解自己的這個長期患者了,她可以用幾句話輕而易舉地打破冉墨為自己構建的心理安全壁壘。
“不許動,不然我開槍了!”冉墨很顯然陷入了慌亂。
冉墨和刑警隊出外勤的那些老油子不一樣,她是個標準的學院派,讀完書出來就進了高院,要不是這個案子太棘手,她是不會被借調到一線來的。
矯情,脆弱,需要定期做心理疏導,像超市冷藏櫃裡用禮盒包裝的進口草莓,不能受一點磕磕碰碰。
“你會開槍嗎,你開過槍嗎?”冉墨繼續往前走。
冰涼的槍口貼上了鬱容的胸口,冉墨這個沒膽的,竟然想要往後退,鬱容一把握住槍管,頂上了自己的額頭。
“開槍吧,朝著開,扣下扳機,一切都結束了。”鬱容盯著冉墨的眸子,用一種近乎於哄騙的語氣開口。
冉墨顫抖著,用極其微小的幅度搖頭,渾身都在抗拒。
“開槍!”鬱容突然大吼,這一刻她像極了瘋子。
她其實早就瘋了。
她修過十幾門心理學專業課,她有兩個碩士一個博士學位,她的名字出現在最新版教科書的封皮上,她在心理學年會上做獨立報告。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到底怎了,她清醒著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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