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顫抖著吐出一口氣,身體抑製不住種種衝擊上來的情緒,微微顫栗著。
她惡狠狠看著被她用力卡主要害處的Alpha,眼裡迸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瘋癲:“說!”
江柚白吃力地仰起頭,伸手去拽樓懷澈的手,然而樓懷澈用了幾乎全身的力氣,混雜著難言的憤怒,她一時之間竟一點都撼動不了樓懷澈的手。
江柚白抬起眼,發現樓懷澈眼眶微微泛著紅:“這位小姐,冷靜一點?”
樓懷澈發現身下的Alpha看著她,對上那雙和記憶中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眸,突兀的情緒湧了上來。
她松開了手。
太像了。
眼前這個Alpha太像她的殿下了,容貌七分像,這也就罷了,但這個Alpha的眼眸,同江柚白有九分相似。
她發現自己實在下不去手。
這半年多的相思苦痛,毒藥一般令她寢食難安。
江柚白是親王,作為皇室成員,她幾乎沒有任何照片和影像資料留下來,樓懷澈隻好將江柚白給她留下的筆記、數學題收起來。
從清秀雋永的字裡行間裡,在記憶裡尋找著江柚白的身影。
江柚白就像籠罩在她頭頂的一小片月色,永遠落在她心頭,但她永遠抓不住這片月色。
她不斷地徘徊在過去,在回憶裡尋找那些虛假的片刻愛意來緩解這種絕望。
樓懷澈抱著這些短暫且模糊的記憶,反反覆複地想著。
從親眼見到她的屍體開始,情緒的齒輪就徹夜不停地轉動了起來。
她接受江柚白的死僅僅是片刻時間,於是跨過了許多人最難接受的那一段時間,直接邁入了後續痛苦的掙扎。
起初,是恍惚間覺得江柚白坐在她身邊,後面,是在記憶裡反覆查找著江柚白也許曾喜歡過她的蛛絲馬跡。
如果她已經死了,那麽曾有片刻屬於過我,也是可以的。
樓懷澈想象江柚白還活著,在心裡和她對話,每一天每一日,都在想象著江柚白的一舉一動,在心裡虛構著江柚白的形象。
但不到半年時間,樓懷澈驚覺自己已經漸漸忘記了江柚白的聲音。
這種虛構已經變得不太準確,江柚白從一個真切活著的人,變成了一個樓懷澈想象中的虛幻,她難以糾正這種虛幻中不符合真切的部分,就連她自己,都變成了虛幻的一部分。
樓懷澈開始學習江柚白的一舉一動,每當做一件事的時候,她下意識開始想,江柚白會怎麽做,江柚白這時的神情將是什麽樣子的,然後跟著做。
夜裡漸漸痛哭出聲時,每一聲哭泣都帶著濕漉的血氣。
樓懷澈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和江柚白的區別了,她從江柚白身上得到一部分自己,又送出去一部分自己。
混沌不堪中,她的大腦把自己變成江柚白,又把江柚白變成自己。
她從江柚白身上尋找自己,從關於江柚白的記憶裡構建自己,也構建江柚白。
鮮明地憤怒著,淒厲地絕望著。
漸漸的,江柚白不再像一抹月色,她從籠罩在樓懷澈房間的月光變成了壓在樓懷澈心頭的陰霾。
樓懷澈把自己變成了一抹活著的幽靈,而這個幽靈,名為江柚白。
她時常恍惚著想,她是真的愛江柚白嗎,還是愛當時被江柚白愛著的自己,將短暫快樂的回憶寄托到了江柚白身上。
分不清。
她亂成一團黑線的精神已經分不清這些東西了,是不是愛著江柚白,是不是想念著江柚白,都不重要了,她迫切地想抓住江柚白,哪怕只是一片影子,來填補自己胸腔裡的空虛和漏洞。
如今,當一個和江柚白幾乎一模一樣的Alpha站在她面前時。
樓懷澈幾乎立馬分辨出來這不是江柚白,但片刻的晃神裡,又好像江柚白活了過來。
她站起身,從腰間拔出槍,正對著地上的Alpha扣動扳機,眼裡冷意駭人,指尖卻微微顫抖著。
這個人不能留,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也許是敵對勢力設下的圈套,也許是八月後沒有降臨的詛咒姍姍來遲。
總之,樓懷澈應該一槍殺掉面前這個人。
可是看著Alpha的眼睛,她卻遲遲舍不得扣下扳機。
多麽像的一雙眼,她甚至沒有辦法區分開這雙眼和江柚白的區別,腦海中那些逐漸淡去的記憶忽然鮮活了起來。
如果殺掉她,樓懷澈還能去哪裡尋找這段記憶?
四面八方,都是呼嘯的冷風,沒有任何可供棲息的過去。
江柚白坐起身,大大咧咧盤著腿坐在地上,正對著樓懷澈,笑意盈盈:“就算要處決我,也得給我個理由吧。”
她面上帶笑,心裡冷漠地猜測著原因。
樓懷澈這個瘋子,總不能已經從對她淺淡模糊的曖昧,轉變為痛恨了吧?一見她這張臉就殺氣騰騰的,實在不像想見她的樣子。
瘋子做事是靠情緒活著的,他們旁若無人地遊蕩在癲狂裡,任何事情都能引起他們的瘋狂,或者忽然安撫他們翻湧起來的惡劣偏執。
江柚白琢磨不透樓懷澈,她不是個瘋子,比起踩著一地瘋魔的瘋子來說,她更像一隻厲鬼。
樓懷澈定定看著江柚白,良久後,她對著地面開了一槍,一聲槍響後,她扭過頭聲線冷淡地吩咐樓初雪:“將這個Alpha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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