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吊兒郎當笑了聲:“膩了,就分咯。”
“聽說,你談戀愛從不超過兩周?”
漆月扭頭看喻宜之:“你倒是聽說了我很多事啊?怎麽,對我感興趣?”
喻宜之的目光如不知拐彎的月光,對視了會兒,倒是漆月先挪開眼神。
“喜歡過的人,只需要兩周就可以放手麽?”
“誰說談戀愛和喜歡是一回事了?”
“那,你從來沒喜歡過什麽人咯?”
漆月刷著鞋不說話。
喻宜之好似不經意,把她露出半邊肩膀的領口往上拎了拎:“以後在學校,好好穿衣服。”
“你管老子。”
喻宜之不接話,反而又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漆月一噎。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人。”
喻宜之淡淡的:“哦。”
努力許久,鞋面上的墨水漬仍剩一個淺淺印子。
漆月問:“怎麽辦?”
喻宜之坦然道:“就這樣。”
這又不是她的錯,為何要因此蒙羞。
“不早了,我送你下樓。”
黑暗樓道裡,她很自然的再次牽起漆月的手。
“既然不喜歡,”清冷的聲音在樓道裡有種特別的回響:“那為什麽要談戀愛?”
漆月默了下。
因為喻文泰對“純白”近乎偏執的迷戀。
因為她從發現這件事開始就無比激烈的反抗。
以破罐子破摔的方式,打破喻文泰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喻宜之忽道:“談過那麽多戀愛也談夠了,以後,好好學習吧。”
“喻宜之,你是教導主任啊?”
“不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把未來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漆月嗤了聲:“老子的命運好得很。”
K市首富的養女。
被選中的幸運兒。
沒有人關切光鮮的背後發生過什麽。
只有今天第一次相見的少女輕聲道:“不,你不好。”
那時她們走出樓道,她掙開喻宜之的手,月光忽而盛大與黑暗樓道形成鮮明對照,把一切映得清明。
比如喻宜之湊近她眼前的眸子。
她心虛:“你怎麽知道老子不好?”
“因為你眼底,閃著和我一樣不滿足的光。”
“如果你想學習的話,”喻宜之提議:“可以來我家,我教你。”
“老子才不學。”
喻宜之挑了下眉,好似並不相信那句話。
“老子要走了。”
喻宜之又拉了下她領口:“衣服穿好。”
漆月跨上機車,喻宜之看了她一會兒,轉身,準備上樓。
漆月望過去,月光之下,少女的背影單薄得過分。
“喻宜之。”
喻宜之回頭。
漆月慌了下:她根本不知自己叫喻宜之要說什麽,她只是本能覺得,不能讓那寥落的孤寂延宕下去,必須由她親手打斷。
這時胡亂摸了摸口袋,摸到顆糖:“吃糖麽?”
喻宜之微垂眼睫。
如果是那些她根本買不起的進口糖果,她會覺得極之別扭。
可漆月已經拋了過來,準頭好,穩穩落進她懷裡。
拿到手裡一看,竟是顆阿爾卑斯。
漆月好像刻意在讓自己過一種普通的生活,遠離喻家的財富。
見喻宜之低頭看了許久,玩笑一句:“有什麽好看的,你不會沒吃過阿爾卑斯吧。”
喻宜之肩膀滯了下。
“不是吧?你真沒吃過阿爾卑斯?”
生活壓在肩上消沉,倒也不至於買不起一包阿爾卑斯。
但,她習慣對自己決絕,不想讓自己適應某種程度的舒適。
絕境,方知求生。
可這時紅發的少女,跨在火紅的機車上對她說:“對自己好一點啦。”
“嘗嘗看。”
喻宜之撕開包裝,把糖喂進嘴裡。
甜絲絲的味道化開來,一如眼前少女的笑顏,長久緊繃的神經都軟化。
******
辦公室的新沙發上,漆月在喻宜之懷裡,講完自己的夢境,感歎一句:“真不知怎麽會做這種夢。”
喻宜之輕撫她發絲:“大概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在一起的吧。”
若命運真是那般揮灑筆墨,便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漆月回味著夢裡場景,咂咂嘴:“我也好久沒吃阿爾卑斯了。”
“想吃了?”
“是啊,甜甜的挺好吃的。”
喻宜之挑唇,俯身,在她唇瓣落下一個吻。舌頭柔軟的鑽進來,夏日的常青藤一般,風一吹,絞繞著撩撥,卻淺嘗輒止,並不深入。
坐直身子,矜雅的摁了一下自己唇角。
今晚她倆都累了,無需做更多什麽,來日方長。
“喻總你耍賴,辦公室沒有阿爾卑斯,就這樣糊弄我。”
喻宜之微涼的手指在她後頸上輕刮:“不甜麽?”
漆月像被拿捏軟肋的貓一樣沒了脾氣:“……甜。”
喻宜之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起來吧,我們該回家了。”
車開出地庫,漆月坐在副駕,仰頭往夜空張望。
那兒本來掛著輪明月,雲層飄過來,卻掩去一大半清暉。
漆月並不在意。
已有輪月亮,就在她身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