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叫我的名字。”喻宜之回眸:“我告訴過你了。”
“什麽呀?裝叉犯?”漆月笑嘻嘻的。
喻宜之沒有任何表情的看過來,一向拽上天的她忽而心虛。
別扭的、卻乖乖的叫了聲:“喻宜之。”
喻宜之背著書包繼續往前走。
漆月追上去:“什麽意思啊?”
喻宜之頭也不回的說:“不是你到我家來找我的麽?”
“那來吧。”
生活在喻家的漆月,從沒見過如此逼仄破敗的環境。
樓梯窄得像羊腸,陡得令人眼暈,牆面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膩滿經年的黑汙,層層疊疊貼著各種開鎖、通下水管道、甚至重金求子的小廣告。
老城區這片疏於管理,路燈都壞了許久,更遑論樓道裡的燈。
黑暗勾勒人的心魔,漆月晃了神,一腳差點踩空。
喻宜之轉身時,她下意識往後一縮。
“害怕了?”
“老子怕個毛線。”
黑暗裡什麽都看不清,只有鼻端傳來一陣清幽香氣。
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瞧見是喻宜之對她攤開了掌心。
“搞什麽?”
“我對這兒路熟,拉著你,不會摔的。”
“老子才不要!”
“那這兒樓梯這麽陡,摔斷了腿,我可不管你。”
“你憑什麽不管我!”
喻宜之聞言,居然笑了下。
其實黑乎乎的漆月什麽都看不清,但是她感覺,喻宜之挑唇笑了一下。
瑩白的掌心還攤在她面前,她也說不上被什麽觸動,把自己的手放進去。
喻宜之的手指,好涼。
那陣微涼帶著她穿過黑暗樓道,又被她的體溫一點點染熱。
喻宜之拿鑰匙打開門,那防盜門上也滿是斑駁鏽跡,鑰匙刮過,刺人耳膜。
喻宜之回頭看了眼。
漆月一臉坦然,沒露出任何不適神色。
進了門,一個蒼老聲音傳來:“宜之,下課了?”
那是漆月第一次聽喻宜之用那麽柔和的聲音說話:“奶奶,有同學來我們家學習了。”
“真的?”蒼老的聲音流露驚喜,大概喻宜之在學校沒任何朋友,這事很讓她奶奶擔心。
老人摸索著走過來:“歡迎,歡迎,愛學習的都是好孩子。”
漆月臉熱了一下,學習這兩個字跟她不沾邊,她待在學校那叫混日子。
喻宜之摁開了燈,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來,漆月莫名覺得親切,老人雙眼渾濁,果然如學校裡傳的是盲人,伸手摸索過來,漆月趕緊把自己的手遞上去:“奶奶好,我叫漆月。”
喻宜之:“我奶奶也姓漆,叫漆紅玉。”
漆紅玉握著漆月的手道:“手這麽暖,一定是個熱心的孩子。”
喻宜之放下書包,去扶漆紅玉:“奶奶,我先照顧您吃藥,等您休息了我們再學習。”
她扶著漆紅玉往房間走,兩人的對話細細密密,透過門縫往外鑽:“今天身上還癢麽?”
“明天我再去找醫生給您開點藥。”
“不怕費錢,我轉來一中,不就是因為可以給我全額獎學金外加生活費麽?還有各種競賽的獎金……”
過了會兒,喻宜之從房間出來,輕輕掩上門:“奶奶先睡了。”
漆月壓低聲:“奶奶什麽病?”
“腎病,以後可能要換腎。”
漆月一時失語。
這才意識到那單薄瘦弱的肩膀上,壓著怎樣的重量。
但喻宜之說的坦然而堅定:“我會攢夠錢的,也會給奶奶最好的生活。”
她換了拖鞋,拎著那雙白球鞋出門了。
漆月一怔,又跟上去。
喻宜之來到這層樓公用的盥洗室,取了盆和刷子。
“你要刷鞋?”
“嗯。”喻宜之瞟她一眼:“你又不是真來學習的。”
漆月踟躕了下,走到喻宜之身邊。
她也說不上今晚為什麽莫名其妙跑來喻宜之家。
大概就因為體育課的樹下,喻宜之看向她的時候,她回避了。
自那以後,球鞋上的藍墨水印反覆刺著她的眼。
喻宜之刷得很用力,耳尖微微漲紅,白皙的額頭覆上層薄汗,那樣的情態,讓漆月說不出“別刷了我再重新買雙送你”這種話。
她隻說:“等會兒你刷累了,我來幫你刷另一隻。”
喻宜之微妙的挑了挑唇。
盥洗室的窗口灑下月光,鋪陳在喻宜之臉上。
“你們班有人欺負你?”
喻宜之刷著鞋,好像不甚在意。
“你就這麽忍著?”
喻宜之忽而抬頭,濕漉漉的手指把垂落的一縷黑發掛到耳後:“我為什麽要忍?”
“我告訴老師了。”
“我k,不是吧你?難怪你們班的人討厭你……”漆月無語道:“你知不知道把同學之間的事告訴老師是叛徒?”
“我不這麽覺得,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喻宜之平靜的說:“我有我的目標,沒時間跟她們亂纏。”
“說完我,說說你的事吧。”
漆月看著她根本刷不掉鞋面的印記,搶過刷子:“我來試試。”
一邊刷一邊問:“我的什麽事?”
“聽說,你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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