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 香潭心裡升起一絲不滿和心疼。
原本城中瑣事該由府中幕僚協助商議, 隨後讓秋雨來決策。但近來秋雨常常不見蹤影,無人主持事物, 便隻好由寒霜姑娘代為處理。
“也不知秋雨姑娘在忙什麽,害得您被迫接手,連休息都沒空。”
寒霜指尖微滯, 一滴墨水跌落筆尖,在潔淨的紙張上暈染開來。
“香潭。”她的語氣略帶責備,“秋雨是府中客卿,這些事務本就並非她的內職,此話莫要再說。”
“我上次定製的新衣大約已經做好,你去幫我取來, 其中一件送到秋雨屋中。”
“是……”香潭知曉姑娘生氣了, 沒再多言, 隻再勸她休息,然後就告退離開。
寒霜本以為將她支開, 能清淨一會兒, 誰曾想還沒安靜多久, 便聽到她怎怎呼呼的吵鬧聲響。
“寒姑娘,寒姑娘!”
那音量,隻恨不得將房頂磚瓦都掀翻。
寒霜細眉微凝,有些頭疼和無奈,瞥見那抹匆忙的身影,問:“又怎麽了?”
然而這一次,卻是她錯怪了香潭。
“城主大人回來了!”香潭欣喜不已道。
寒霜一怔,抬頭望去,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熟悉的身影跨入屋內。不是旁人,正是今亦冷。並且,他的身後還帶著兩位氣質出塵的美麗女子。
“木溪姑娘,薑小姐。”寒霜驚訝,立即放下筆墨上前迎去,“二位請坐,我這便吩咐屬下擺宴。”
不怪她這般盛情,若是沒有這對師姐妹伸出援手,只怕她如今還在冰棺之中。那般幽冷清寒的滋味……當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體會。
唐木溪依言坐下,見她面色不再慘白,已經恢復不少血色,大為喜悅,問:“靈木可還有用?”
寒霜點頭,將掩蓋在衣領下的木製項鏈拿出:“多虧姑娘的靈木將神魂殘力儲存起來,日日佩戴已經逐漸吸收補全,如今神魂安定,恢復了許多。雖還有少許寒毒困擾,但已經盡心滋養,應當要不多久便會徹底痊愈。”
唐木溪疑惑:“這塊靈木怎如此細小?”她記得先前為防止魂力散開,特意拿出一大截,起碼有小臂粗細。可如今這塊卻不過拇指大小,相去甚遠。
今亦冷聞言,解釋道:“是我將其切割成小塊精心煉製的,神尊的靈木果真珍貴,當初為將其分離,耗費我不少心思。”
那一日,幾乎動用他畢生所學。
然而他卻不知,靈木由神樹若木的氣息所化,一旦成形,堅韌無比,需要神器才能輕松斬斷。他隻憑借自身的刀法就能將其切開,已經極為難得。
薑垠和唐木溪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訝與敬佩。
在他們閑談之時,香潭已經機靈地買來佳肴美食,又從府內的酒窖中搬出一壇年頭甚久的甘醇美酒,將整個餐桌擺放得滿滿當當。
今亦冷敏銳地嗅到酒壇傳出的醇厚酒香,忍不住讚歎一聲:“好酒。”
寒霜親自拆開封紅,給他斟滿一杯:“這是前幾日從一老酒翁手中得到的,已經陳釀十年之久,自然美味。”
替他滿上之後,又轉頭去給唐木溪倒。
但還沒動手,便被一隻手攔住。
“師妹不勝酒力,隻飲茶水即可。”薑垠拿起一邊的茶壺,兀自倒一杯擺放在師妹面前。
唐木溪被凜冽的酒香勾得魂不守舍,哪裡願意聽從她的安排。
“我才不要喝茶,要喝酒。”
薑垠淡淡投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分明什麽都沒說,卻顯得極為攝人。
唐木溪身形微滯,忽然想起上一回醉酒的醜相,忍不住吞咽喉嚨,沒敢再抗議。
若是再說胡話,裝瘋賣傻,怕是當真要惹惱師姐。
她不舍地看一眼酒壇,心中盤算著一會兒離開,偷偷帶上一壇。
寒霜不知曉她們之間的往事,但見神尊沒再抵抗,便尷尬地收回酒壇。
見到桌邊還空著一個位置,忍不住凝眉:“秋雨姑娘呢?香潭,你方才可去尋過她?”
香潭身形微滯,輕咳幾聲,沒好意思說自己忘了,忙道:“我這就去。”
然後一溜煙跑了。
寒霜微歎,心想改日一定要教導她幾句。總這般毛毛躁躁可不好,會讓旁人看笑話。
“秋雨姑娘……”唐木溪凝眉,念叨了一會兒才恍然,“是那個精明能乾的女修?”
寒霜含笑點頭:“正是,多虧由她兢兢業業,才將這城中打理得井井有條。只是最近常常不見蹤影,或許是有事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秋雨對自己的感情十分複雜。每每與她同處,都會尋機離開。
寒霜對她的異樣隱隱有些猜測,但從來不表現出來。她認為擅自揣摩並非是好習慣,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改善兩人的關系。
然而她卻不知,她越是關心秋雨,秋雨的心中便越是痛苦。
等到這份苦楚到達頂峰,就一定會崩塌開來。
“寒姑娘!秋雨她離開了!”
半刻鍾之後,香潭拿著一張信紙,匆匆忙忙地回到屋中。因太過六神無主,半道還碰碎了門口的花瓶。
啪得一聲,清脆響亮,亦如秋雨的離開一般突然。
不止寒霜,在場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被這條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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