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雨得了謝公子的台階,若是還不下來,未免太不給謝公子面子了。
“謝公子言重了。”說完,檀雨看向沈漪,“沈漪,正月初一,我便準你一日外出,可要注意舉止,莫要毀了清譽。”她特意強調最後兩個字。
沈漪雖然聽得刺耳,還是對著檀雨一拜,“是,師父。”
“好,正月初一,你來接沈姑娘。”謝公子給了夜離雀一記白眼,今日演這一出,他這會兒覺得全身哪裡都不舒服。
夜離雀欣然笑納,嬌滴滴地道:“是是是,公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莫說是謝公子,就連沈漪也聽不得她這故作扭捏的話,心底忍不住罵了一句,“不正經!”
謝公子帶著兩名侍者離開天佛門之後,檀雨便帶著新入堂的三名弟子入堂聽講。第一日學的都是一些基本掌法,檀雨沒有藏著掖著,這些掌法是拈花掌的基礎,尋常弟子都要練上一個月,才能學習拈花掌第一式“采金蓮”。
拈花掌一路掌法共九式,掌法越往後,對內勁與身法的要求便越高,入門三年的弟子能學成第五掌已是資質上乘者。所以檀雨根本就不擔心沈漪能在門中學成全部掌法,沒個十余年,絕無可能。
至於她還能不能活十余年,就要看夜離雀何時出現了。一旦拿下夜離雀,便能問出沈漣的下落,到時候只要《陰蝕訣》到手,瞞著謝公子解決了沈漪,謝公子也斷然查不到他們頭上來。況且,男子的深情不過須臾功夫,謝公子周圍那麽多美人,檀雨就不信謝公子會一直念著沈漪。
且說夜離雀跟著謝公子離開天佛門後,剛走上山道,夜離雀便松了手,任由另外一個侍者推動木輪車前行。
謝公子輕咳兩聲,提醒道:“說好的,怎的隻伺候一半就不幹了?”
夜離雀輕笑,嫌棄臉上的面具戴得難受,一把扯了下來,大大地透了一口氣,“小謝,你知道我這人向來說話不算話的。”
“騙鬼呢!隻對我說話不算話!”謝公子雖然戳破了她的謊言,卻也不敢真的把話說重了,“好姐姐,偶爾也寵我一回啊。”
“寵你?”夜離雀示意身邊侍者停下推車,她走至車後,伸臂圈住了謝公子的身子,“像這樣?”
謝公子耳根瞬間燒得通紅,還沒享受夠,夜離雀便猝然收攏雙臂,霎時勒得他幾欲窒息,他求饒道:“我……我錯了……夜姐姐……”
夜離雀滿意地松了手臂,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貪心可不好。”
謝公子苦笑,“人總是貪心的。”
“嗯,是實話。”夜離雀把面具往他膝上一擱,直起身子來,推動他的木輪車繼續前行。今日她似乎心情不錯,便寵小謝一回,“今日辦事不錯,姐姐我便推你一程,回風月樓。”
是一起回家。
謝公子垂下頭去,捧著夜離雀戴過的面具,余溫透入他的指間,即便知道這是沾了沈漪的光,他也覺滿足。
啞然失笑,謝公子望向前路,他想,等夜姐姐解決了那人托付之事,他或許可以等到夜姐姐回家,然後再也不離開的那一日。
夜離雀似是知道他動了什麽心思,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小謝,我想我應該給你找個媳婦了。”
“咳咳!”謝公子猛咳兩聲。
夜離雀說得一本正經,“我居無定所,漂泊江湖,實在是無暇照顧你。”
“我能照顧自己!”謝公子急聲反駁。
夜離雀接口笑道:“是麽?”
“是!”謝公子堅定回答。
“這可是你說的,我走了,你可要自生自滅了。”夜離雀笑意微濃,說的也是實話。
謝公子聽出了夜離雀的離意,“夜姐姐要走?”
“總是要走的。”夜離雀眼底帶著一抹淡淡的蒼涼,淡聲道,“誰能陪誰一輩子呢?”她分明只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家,說這話時極是滄桑,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
謝公子欲言又止。
夜離雀徐徐道:“嬴官找我找得勤,我不能在一個地方久留,免得給你們招來禍事。”
是的,魍魎城城主嬴官一直在找尋夜離雀的下落。
夜離雀雖然經常幫著魍魎城執行刺殺任務,卻從來不領任務的報酬,她最後一次出現在嬴官面前,是三年前揚威鏢局出事的前一夜。
若不是不放心沈漪,她絕不會在天佛鎮逗留那麽久。
如今沈漪入了拈花堂,可以學到拈花掌,她又讓小謝在薩珠面前演了這麽一出,想必薩珠會不看佛面看僧面,看在小謝的出身上,會對沈漪稍微“好”一些。
既然天佛門盯上了她,她只要不露面,沈漪便暫時安全。正如她說的那句,誰能陪誰一輩子呢?有些路,總要沈漪一個人走的。
“我能保護你。”謝公子向她許諾,他可以調動朝廷兵馬,他不信魍魎城可以放肆到大肆屠戮朝廷的人。
夜離雀似笑非笑,“我就乾過。”
謝公子知道她說的是兩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他頓時啞口,不知還能再說什麽。
夜離雀揉了揉謝公子的腦袋,就像是撫摸一隻家養的小黃狗,“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哭?”
謝公子本來不想哭的,可是被她這麽一說,隻覺眼眶瞬間燒了起來,“誰哭啦?”
夜離雀笑出聲來,“好,小謝弟弟沒哭。”語氣是難得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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