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之上畫舫像是河中滋生的七彩仙蓮,一眼望去竟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隻。
夜離雀帶著沈漪躍上其中一隻畫舫,並沒有藏匿到柳巷深處。柳巷人雜腳步聲碎繁,就算混入了滄溟教的人,夜離雀一時也分辨不出來。可畫舫不一樣,終究是離岸的船兒,江湖人想要過來便只能用飛的。
高手可以暫閉呼吸,卻難掩衣袂破空之聲。
仗著地利,夜離雀自忖可以應付那些窮追不舍的雜碎。
此時沈漪的手掌很燙夜離雀牽著都覺得有些燒手,回眸匆匆看了她一眼便覺情況是愈發地不妙了。
沈漪覺得自己要燒糊塗了夜離雀帶她去哪裡她便木頭人似的跟著隻想快些把體內流竄的這些燥熱內息平順下來。
這畫舫是所有畫舫中最不起眼的畫舫上只有一位歌姬與兩個伺候的丫鬟。瞧見夜離雀與沈漪闖了進來下意識驚呼了一聲。
“你們是誰?”
“小娘子別怕今日本姑娘心情好,不殺人。”
夜離雀微笑說完,摸出了一粒金丸,往她那邊一拋,“拿去見知府,說你們想要從良,讓他好好給你們置辦戶籍。”
歌姬接住金丸,低頭一瞧,只見金丸上刻著一個“謝”字。
“姑娘你……”歌姬不解。
“知府詳問,就說是謝公子的意思。”夜離雀確實也需要找個幫手,思來想去,也只有小謝了。
金丸現身,知府那邊肯定會知會小謝,等小謝來了,她再與小謝從長計議,借用朝廷勢力保護沈漪,不被滄溟教的人尋到。
歌姬半信半疑,“誰是謝公子?”
“啊!”歌姬沒來得及喊,她的兩個丫鬟卻害怕地尖叫了一聲。
只因夜離雀已經失了耐心,一掌將身前的桌子擊了個粉碎,冷漠開口:“這裡只能留下死人。”
小命自是最重要的!
歌姬與丫鬟們不敢再遲疑,惶恐萬分地溜到畫舫後面,放下了小舟,三人跳上小舟後,頭也不回地劃著小舟逃遠了。
“又嚇唬人。”沈漪忽然想笑,明明就有好心腸,偏生總是殺氣騰騰的樣子,嚇唬旁人可以,嚇唬她可不怕。
夜離雀輕笑,拉著沈漪走到了榻邊,長袖一掃,便將榻上的物事盡數掃落。
“盤膝運功,我來助你引動內息歸海。”
“嗯。”
沈漪點頭,盤膝榻上,合眼凝神調息。
夜離雀走至沈漪身後,右掌抵上了她的背心,將寒息沁入她的經絡之中,引導她沸騰的內息一點一滴地往丹田聚攏沉寂。
像是百川歸海,最洶湧的莫過於百川交織之處,換作內息便是人之丹田。雖有寒息幫忙壓製,卻總有反噬回來的。
“用炎息護住你的丹田!”
夜離雀提醒沈漪,就怕這洶湧灌注的內息會把她的丹田灼壞。
沈漪的丹田確實灼痛難耐,她強忍痛意,依著夜離雀提醒的運轉炎息一面融合新的內息,一面保護丹田。
誤打誤撞之下,她再入幻武之境——
一半是湛藍的天與海,一半是冰火交織的人間煉獄。她站在中縫之上,稍有不慎,便會被火舌與寒霜卷入煉獄深處。
上回就險些走火入魔,這一回她一定不可再滋生妄念!
沈漪暗暗告誡自己,凝神邁步,沿著中縫一路往前走。不可停歇,不可旁顧,直到冰火消逝,武境只剩下湛藍的天與海,她便能修習大成,武功精進一大步。
她能修成武藝,能為揚威鏢局報仇雪恨……
沈漪抬眼望向前路,不遠處出現了夜離雀的一抹紅影。沈漪情不自禁地對著她笑了笑,伸出手來覆上了她的臉頰,一字一句道:“終有一日,我也可以護你周全,不再是你的負累。”
這是她的幻武之境,是她一個人的天地,她不必掩藏自己的心思,不必害怕被夜離雀窺見她的情念。
她可以放肆的笑,也可以放肆的靠近那個妖女。
若說上次的幻影讓沈漪手足無措,那這次便是沈漪讓這個夜離雀的幻影手足無措。
幻影往後退了一步,沈漪便往前進了一步,“你害怕我?”她來了性子,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不容她再往後退,挑眉道,“上回你不是還在勾引我麽?”
幻影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的眉眼。
沈漪從未見過這樣木訥的夜離雀,越發肯定這只是她的幻影,不禁笑道:“說話啊,怎的不敢說話了?”先前還化身三個妖女不斷撩撥她,今次就幻了一個木頭妖女出來,沈漪忽然起了“報復”的心思。
夜離雀平日那般輕浮,在這幻武之境難得遇上一個這樣的她,不妨逮著她好好報復一番,也好消解一二潛藏心底的憤懣。
這裡是幻境,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不妨輕狂一回,反正醒來只是一場夢罷了,誰也不會知道她在夢中竟也有這般孟浪的一面。
“漪漪!”幻影覺察了她眼底湧動的情愫,急聲輕喚,“凝神!當心走火入魔!”
幻影竟然在提醒她,莫要走火入魔?
沈漪大笑,笑容裡閃爍的是從未有過的張揚色彩,她的手指沿著夜離雀的衣襟一路往上,撫過她的喉嚨,捏過她的下頜,最後碾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挲。
沈漪笑著貼上幻影的身子,學著她那次幻影輕薄的語氣,附耳酥聲道,“凝神?你凝神看著我,好不好?”說話間,她撥動幻影的臉龐,讓她正視她眼底的情火,緩緩靠近她的唇,所有的意圖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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