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你們新夫人受的傷不止這些吧?”夜離雀再回想了一遍初見那夫人的模樣,雖說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哪裡還算是個活人?
婢子猛點頭道:“夫人起初的經絡都是碎的,若不是用傀儡藥養著,根本活不到今日。二位貴客若是見了夫人,可千萬別面露驚色,教主最討厭這樣,會觸怒教主的。”
倒是奇了。
滄溟教教主竟還是個癡心女子,心上人都傷成這樣了,還這樣想盡一切法子地給她續命。
夜離雀與沈漪相互遞了個眼色,對這教主是越來越好奇了。
可是,好奇歸好奇,輕舉妄動可是下下之策。兩人不約而同地打定了主意,教主不見她們,她們便在這裡好吃好住地待著,反正後日便是大喜日子,其實也待不了幾日。
大婚的前一夜,沉睡了多日的憐妝終是蘇醒。無常伍依著教主的吩咐,將夜離雀在幽獄做客一事告知了憐妝,憐妝情緒驚亂,竟是破天荒第一次主動要見東方離。
無常伍如實稟報了東方離,東方離的眸光忽然變得陰森得很。
“小肆。”
“屬下在。”
東方離看向一旁伺候的無常肆,“你去把夜離雀請來,就說今日我出關了,想單獨見見她。然後……你再回去把沈漪帶去內院,請她給憐妝梳發穿戴喜服。”
無常肆領命退下。
大婚之前,有些驚喜是必須給憐妝的,可有些事也是必須得確認的。
無常肆來到客窟,敬請夜離雀。
“夜姑娘,教主出關,現下請你過去一敘。”
“我若想帶上漪漪同去呢?”夜離雀反問。
無常肆笑道:“我會留下保護沈姑娘,保證夜姑娘回來時,沈姑娘一切安好。”
夜離雀沒有立即應允,在思量無常肆此人是否可靠。
無常肆沒有多解釋什麽,側臉對婢子道:“速帶夜姑娘去鬼堂,教主那邊可不喜歡等人。”
“夜離雀,我沒事的。”沈漪願意相信無常肆一回,“我們畢竟是他們請來的,不是抓來的。”
夜離雀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教主之所以單獨召見她,又讓無常肆看著沈漪,只怕是忌憚她的《陰蝕訣》,才想著扣下沈漪為人質。只要她不與教主翻臉,那麽沈漪便是安全的。
“你小心些。”夜離雀鄭重叮囑一句,看向無常肆時,眸光變得冷冽了起來,“希望我沒有信錯人。”
無常肆保持笑意道:“夜姑娘盡管放心,我的命便是沈姑娘的命。”
夜離雀沒有多做遲疑,今日會一會這教主,也算是探探她的虛實,正所謂知己知彼,並不是什麽壞事。
無常肆目送夜離雀跟著婢子離開,沈漪這回是看清楚了,那兩人剛走入深巷,身後的機關便啟動了,一堵新牆便將兩人的後路堵上了,另一處卻出現了一條新路。
這幽獄的機關設計如此精妙,尋常人強闖此處,就好像是墜入蛛網,哪裡能摸得清楚方向?要摸清楚這裡面的機關門道,可不是一日兩日便能明白的。若是阿姐真困在這裡面,即便尋到了她,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教主有個不情之請要勞煩沈姑娘。”無常肆的話讓沈漪回過神來。
沈漪警惕問道:“何事?”
“教主想請沈姑娘為夫人梳妝。”無常肆答道。
沈漪愕然道:“我瞧這裡婢子不少,為何非我不可呢?”
“沈姑娘是天佛門出身,想來這幾年讀過不少佛經,所以教主想沾沾姑娘的佛氣……”無常肆對著沈漪一拜,“夫人向來心善,平日也最喜讀佛經,還請沈姑娘成全教主的一番心意。”
這理由編得頗是牽強,沈漪是一個字都不信的。最後她答應無常肆,只是因為她想親自會會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教主夫人。
是怎樣一個人,能讓滄溟教的教主如此不管不顧地施救?甚至不惜用上傀儡秘藥,隻為吊著這樣一個重傷之人的命。
清冷的月光自上傾瀉而下,照亮了石窟深處的樓閣小院。
在這裡待了好幾日,沈漪看見月光的時候,莫名地覺得欣喜。在這石窟裡暗無天日地住了幾日,她渾身上下都覺得難受。
“沈姑娘,請。”無常肆領著沈漪走入了小院。
“夫人,教主命屬下將沈姑娘帶來,給夫人梳妝。”無常肆推開房門,恭敬地對著屏風後坐著的憐妝一拜。
憐妝坐在木輪車上,沐在窗口投下的月光中,聽見了無常肆的聲音,她蒼白的手倏地抓緊了木輪車的車臂,整個人緊張了起來。
她下意識想說話,可喉嚨一片啞澀,只能著急地屈指叩打木輪車,一次又一次,示意她想立即見到東方離。
婢子們是伺候慣了的,知道她叩打木輪車是什麽意思。
“婢子這就去通報教主。”
無常肆卻攔住了婢子,提醒道:“教主正在見客,不想死的話,就留下好生照顧夫人。”
婢子心頭一顫,感激道:“多謝肆大人提醒。”
“沈姑娘。”無常肆引著沈漪往裡走,繞過了屏風之後,沈漪終是瞧見了這位傳說中的教主夫人——
憐妝今日穿著一身白裳,襯得她的肌膚白無血色。上回有轎簾遮著,看不清她的眉眼,如今借著月光一瞧,方知她的臉與頸子傷得有多重。可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傷得如此怵人,沈漪也相信她未傷之時定是個好看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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