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九言雲淡風輕地扯扯唇角:“關照可不敢當,因為我馬上就要撤了這層關照。”
“什麽意思?”陳學雲皺起眉頭,不明就裡。
沙九言換了個姿勢環胸,似笑非笑道:“這些年我介紹給你不少客戶吧?宏圖和大安龍是其中最有規模的,我現在要收回它們。”
“異想天開!”陳學雲撕破臉地嗤笑起來,“你這女人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我維護了這麽多年的關系,哪能你說撬就撬?”
辦公室裡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前這一場世界大戰似乎無可轉圜地即將打響。
但兩方勢力所居境界不同,何為四兩撥千斤?
沙九言才正要展現。
即使被蔑視如斯,沙九言也不怒反笑:“其他小單位我可能介紹給你之後便和他們斷了關系,但宏圖和大安龍,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一直留心著呢。”
“……”在沙九言停頓的間歇,陳學雲咬著後槽牙,面色不善,顯然覺出了這場對峙中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對方。
沙九言點到為止,警告的後勁卻縱深綿長:“我和二位老總已經聯絡過了,他們認準的不是LS,更不是你小陳,你明白麽?”
陳學雲心知肚明,王經理看中他的一大部分原因便是他掌握著宏圖和大安龍這兩家市值五百億以上的大公司。
沒想到這女人何其狡詐,竟一直留著此等後招!原來她一早便提防著他,他卻隻當她一個女人家家柔弱可欺!
“沙九言!”陳學雲剛想氣急敗壞地叫囂,被不知從哪個角落殺出來的路鹿火速隔開。
沙九言望著護衛在她身前的小家夥,抿唇淺笑,她倒是很會把握時機。
“這是物歸原主哦。請問,陳大公子,佔了什麽理嗎?”路鹿毫不掩飾那一臉鄙夷,眼角都快吊到天外天去了,“還是說,你這麽厚臉皮,事事要靠,一個女人?”
這話打哪來回哪去,也算一種物歸原主吧。
“你!好極了,好極了……”這個辦公室早有許多人看他不順眼,他心下有數,陳學雲強作無所謂,轉頭對沙九言道,“兩家客戶算什麽?我壓根兒就不稀罕你給我的,還有其他客戶你也可以揀出來一並拿回去。”
路鹿儼然成了她家沙姐姐的代言人:“那最好了,我代沙經理,多謝你這,上線稍晚的羞恥心。清單你一個人,理,有點辛苦呢。我陪你一起吧,早點摘清楚,屬於我們一部的,你才好問心無愧地,投入二部的懷抱。”
一個入職不過幾個月的新人也敢譏諷他了?陳學雲恍然過來,一直悶頭自己的事,他對周遭這些同事確實太過低估……
“行啊,一部二部那是得分乾淨。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一部的人如此斤斤計較,看來最近業務挺難做啊?”陳學雲拚盡全力懟回去。
路鹿卻小眉毛一提,冷哼道:“斤斤計較的,地方,還多著呢!比如你吃了,我的點心,該怎麽算?”
“就那幾個包子?”
“可我是做給,咱們,團結一心的,一部成員吃的呀!”
“你,你什麽意思?!”
“一部和二部,明算帳,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吐出來還我,我嫌髒,就按價碼吧。材料費十塊,手工費十塊,精神損失費八十塊,湊個整吧?”
“呵!一百塊是吧?!”陳學雲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紅燦燦的紙鈔拍在桌上,“我給你!別給我糾纏不休的!”
言罷,抱起桌上剛收拾完一半的兩個箱子氣衝衝地奪門而出。
“客戶交接,別忘了——”路鹿在他身後追著喊。
辦公室內頓時哄堂大笑,就是照著陳學雲能聽見並聽清的那個音量去的。
一群沙丁魚擠在一個罐頭裡或許誰和誰都不對付,但倘若其中混進來一條鯰魚,沙丁魚的同類覺悟會讓它們聯合起來一致對外。
此時辦公室的同僚顯然就是落於這樣的心態。
路鹿刺激完陳學雲,回過頭來,發現沙九言正毫不避諱地注視著她。
從相顧無言到相視一笑,中間仿佛不止隔了短短的幾秒,而是她們堆砌默契的悠長過程。
這世上或許有一見鍾情這
個引子,但真正融洽相依相伴的感情是無法一蹴而就的。
。……
周末的不夜城,聲浪起伏。
渾厚的男聲:“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還藏在心底。”
清亮的女聲:“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交織在一起的是KTV幾十年經久不衰的對唱金曲。演唱的一對男女也曾經歷刻骨銘心的愛情,在畢業後的十年裡他們分分合合,最終卻毅然選擇放開彼此,攜手他人。
一曲既罷,其他同學或多或少都懷有感慨,如果套在自己身上,他們不覺得能如此豁達接受《當愛已成往事》後的百廢待興,付出的感情如果沒有甜美的回報也太不值當了吧。
但也有人無動於衷,譬如在這一幫子情感經歷豐富的老炮兒中唯一一個戀愛小白沙九言。
凡是有人組織大學同學聚會,沙九言有空必到,不為了別的,只為了敖天玲的軟磨硬泡。
說來倒也奇怪,沙九言是個銷售,可最容易深挖的同學關系,她一直只是不鹹不淡地維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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