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因雪倫的話陷入沉默，雪倫看到他神情徹底沉凝下來，眼球閃動，在飛速思索。大概是覺得不願欺騙雪倫，他歎了口氣回答道：

　　“是，我知情。”

　　“是誰？”

　　“更多的我不能說。”

　　“老師，您是不是被抓到了把柄，對方是不是要挾你協助他們進行暗殺？我父親的行蹤情報，是您提供的嘛？”

　　“不！我不曾出賣過你父親，我只是……我只是不能救他。你也不要再逼問我了，我如果說了，就會失去我這輩子最看重的東西。”

　　“所以對方本身就很清楚我父親的行蹤，是時空爆破計劃的內部人吧，是武芝蘭院士，還是羅伯特·施耐德？”

　　羅曼諾夫沒有回答，但雪倫看到在自己提及羅伯特·施耐德的名字時，他的微表情有明顯的變化。

　　果然是羅伯特嗎？雪倫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其實整個邏輯鏈已經明確指向羅伯特，她向羅曼諾夫確認，只是做一個猜想證明。雖然羅曼諾夫沒有明確給出證明，但他的反應對雪倫來說已經足夠了。雪倫在與他對話時，刻意將語速放得很快，不給他足夠的反應時間，猝不及防之下，即便羅曼諾夫老練有城府，也是沒有辦法完美應對。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伊甸園計劃是不是與您有關？”

　　問出這個問題時，雪倫清楚地看到羅曼諾夫的面色迅速蒼白下來，再也無法維持鎮定。

　　又猜中了嗎？果然老師與伊甸園計劃有關。雪倫是羅曼諾夫的學生，她很清楚自己老師的最重要的理論成果是什麽——《論對漂浮大陸利莫裡亞的戰略戰術分析》。這篇軍事論文中，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理論，就是人機填海戰法。什麽叫人機填海戰法，其實就是用大量的機甲和機甲駕駛員形成人肉與鋼鐵組成的城牆，用科學院最近幾年的最新成果——強互作用力發生器，彼此之間形成強互作用力盾網，壓迫利莫裡亞排斥力場，逼近利莫裡亞大陸。

　　之所以需要大量的機甲駕駛員，是因為目前帝國的強互作用力發生器范圍不能超過半徑十米，不然便要失效。而在壓縮排斥力場的過程中，戰場情況非常複雜多變，機甲的AI自動駕駛沒有辦法處理所有的情況，必須人為進行判斷和調整。利莫裡亞本土面積廣闊，又是在浩瀚的太平洋之上，十米的范圍實在太小了。因為技術的落後限制，不得不用人力去堆。這是一項風險非常高的軍事計劃，在壓迫排斥力場的過程中，力場中的排斥環很有可能會突破最內部的盾網，此後才會不斷被削弱，可以預見會死非常多的人。這種同歸於盡的死亡戰法，當然隻存在於理論上，帝國軍方並不打算真的實行這個戰法，但除卻這個戰法，帝國也沒有其他更有效的辦法對利莫裡亞實施有效打擊。

　　帝國現在最缺的就是人口，然而生育率仍然在逐年下降，人口依舊在不斷減少。她知道，老師一定是著急了，羅曼諾夫希望能在他有生之年，看到人機填海戰法的出現。為此，他不惜要劍走偏鋒，創造人口激增的辦法。那就是繞過生育局審批和生命繁衍所漫長的孕育周期，直接回歸最原始的人類生殖方式。

　　武芝蘭，則是“伊甸園計劃”真正的幕後推手，技術提供者。樞機主教查爾斯·威廉姆斯，只是一個被推到台前的操縱木偶。利用他身上的宗教傳播和蠱惑特質，對大量青年男女進行引誘，這便是伊甸園計劃實驗標本來源的方式。

　　六年後，在大量的失敗實驗數據堆砌的結果之上，誕生了一對真正自然交配受孕成功的青年男女，便是克勞德·威廉姆斯和米蘭達·沃克。

　　“老師，其他事我可以都不追究了，但希望您能向皇室自首，把您做了什麽事，以及武芝蘭打算做什麽事，都和皇室坦白。武芝蘭是拉緹雅的間諜，羅伯特·施耐德則是別有用心的內部叛徒，帝國正在他們的攪動下逐漸犯下大錯。老師，在實現您的雄心壯志之前，首先您是一名帝國軍人，請您忠於自己的祖國，正像您教導我的一樣。如果您自首了，請給我發個短訊，不然我會在三個小時後向皇室舉報您。”

　　說罷，雪倫掛斷了電話。

　　暗殺者是羅伯特派來的，那麽與之交鋒的，應該是武芝蘭或者說新大陸教的人。如此一來，差不多事情都清楚了。

　　唯一還讓雪倫心頭起疑、忌憚不已的，是她在機場碰見的那個神秘女人。不論怎麽樣，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滴滴滴滴……”父親的手環響起，雪倫看了眼來電顯示，不由笑了。

　　17歲的天陽，依舊很給力。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這章的雪倫超帥的【doge】

　　第90章 永不言棄（五）

　　雪倫大概是除了皇室成員之外， 唯一一位不需要申請， 就能直接接到皇帝陛下親自來電的人了。而且，這樣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在之前的世界線中也發生過。

　　“你好， 雪倫·斯班賽， 我是牧黎。”視頻電話那頭，皇帝陛下俊美的樣貌出現，她身著尋常服飾，看上去似乎就在她昭明宮的書房之內。六年前的陛下看上去更加年輕，眉宇間也稍顯冷峻， 比之六年後和藹可親的長者模樣，有著不小的區別。

　　“陛下貴安。”雪倫已不會因為接到皇帝陛下的電話而感到慌張忙亂， 她的聲音非常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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