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小時,小姑娘已經跟周煙淺混熟了,從她懷裡跳起來給連晚拿紙巾:“姐姐擦臉。”
連晚擦著臉,聽見周煙淺在旁邊逗她:“姐姐像不像小花貓?”
小姑娘咯咯地笑:“像!”
“那你是什麽?”她一邊說,一邊用鼻子去碰她的鼻子,“你是小白兔,又白又乾淨。”
“我是愛乾淨的小貓!”小姑娘說,“姐姐你是……你是……”
她想了好半天,才從自己小小的腦瓜子裡揪出一個匹配的形容詞:“姐姐是波斯貓!毛長長的,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就像動畫片裡那樣。”
“原來我這麽好看呀?有這麽好看嗎?”周煙淺逗她。
“有!”
兩個人鬧得歡,連晚心裡莫名其妙地吃味,連口水也不喝了,擦完臉就吩咐:“走吧。”
聲音冷淡得很。
小姑娘讓她嚇了一跳,不說話了,乖乖地站到她旁邊,牽住她的衣角。
周煙淺也收起笑容,隻低垂著臉,撥弄著連晚擦完臉的那團紙巾,像是猶豫,又像是不好意思。
連晚被她撥弄的指尖繞得心癢,還是出聲打破了這片沉默。
“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了。”她說,“待會還得去縣裡。”
“哦。”周煙淺始料未及,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心裡覺得不妙,果然看連晚臉色沮喪,又急忙補救,“那你晚上……跟誰一起住?”
連晚說:“跟車隊的人各自開房間住。”
小丫頭正好奇地看著她倆,空氣中氣氛奇怪,周煙淺隻覺得耳根燒得慌:“那你……休息了跟我說一聲。”
偏偏眼前這人深深盯著她,像隻長睫毛的大狗,連撒嬌都矜持,固執著不說話。
她只能又放軟了聲音:“給我打個電話,好吧?”
“嗯。”連晚看著她,臉色終於緩和些,輕聲地應,“那我走了。”
她走到門外,坐上高高的駕駛座,才看見手機裡收到周煙淺發過來的消息:
一路順風。
連晚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好一會,才扭動鑰匙。
隨著車身啟動,擋風玻璃視野清晰,車裡沒有什麽裝飾品,上次那個平安結被她扯掉了之後就再沒有掛上去。
因為職業安全的緣故,很多大車司機都很迷信,行業裡也有不建議夫妻二人都跑車的規矩。但連晚覺得自己從來都不需要那些顧忌,生存對她來說只是父母和奶奶留給她的東西,活也好,死也好,都不算是她自己的。
但現在好像不是了。
送走小姑娘重新開工,又是一路的喧囂和忙亂,工廠的噪音讓人心煩,偏偏裝貨時司機又不能走開,旁邊的工人搭訕著遞過來煙卷,連晚接了,依舊是搭在耳朵上沒動。
她出了不少的汗,連煙卷都被頰邊的汗沾濕,不是那麽舒服地粘在皮膚上。
“今天天真熱。”旁邊的人說道。
連晚盯著他泛黃的指尖間夾著的香煙,猩紅的一點,氣味並不好聞。家具廠裡木屑粉塵滿天飛,油漆的味道也刺鼻,來來往往的人都灰頭土臉,她也不例外。
越是沒有什麽越想些什麽,連晚總在這種時候不可抑製地想起周煙淺。女人在她懷裡留下來的觸感那麽清晰,香軟,豐盈,又多情,像天上掛著的月亮,能讓她在這髒亂的環境裡咀嚼出一點甜味來。
旁邊還在閑聊,她沒有應聲,隻低著頭,悄悄地勾一勾唇角。
裝完貨上車,天色已近黃昏,工廠裡食堂的飯香順著晚風飄過來,廠裡的人留她吃飯,連晚把車窗降下來一些,一邊拒絕一邊寒暄,廠裡的領導在,她在這種時候也是很會說話的,其實她並不算是個特別死腦筋的人。
連晚開出家具廠的大門,在路上才後知後覺地想,怎麽她在周煙淺面前從來都沒有這樣聰明過。
第30章 chapter 30
隨著她的思緒,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暗下去,沿街路燈漸次亮起。這段路砂石紛飛,又是從鎮上到縣裡唯一的一條路,現在正是最堵的時候。連晚踩了刹車,看一輛電動車堪堪擦過車與車之間的縫隙,極其危險地溜走了。
紅燈亮了,喇叭聲響成一片,夜色卻很安靜,連晚伸出手,拿過放在旁邊的那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她心緒寧靜,皮膚卻燥熱,就像此時此刻吵得激烈的路面一樣,滿頭滿臉的汗,從家具廠帶來的灰塵仍然停留在空氣裡,有些嗆鼻。
今天的工作還沒有結束。連晚把車子開到另一家廠上卸貨,又倒轉出來,好不容易在街上找到了停車的地方,才下車走了一段路,在路邊找到一家小飯館。
飯館地方不大,倒擠得滿滿的,燈光昏暗,地上和桌面都滿是髒黑的油汙,廚房嗆鍋的辣椒氣飄出好遠,連晚走進去的時候裡頭坐著站著的都不免抬頭望上來,她倒是誰也不看,隻把手裡拎著的鑰匙在手心裡掂一掂,冷聲問廚房:“還有位子嗎?”
那一頭簾子裡的熱氣一陣一陣的,一道年輕的女聲迎上來:“有的,您坐外邊行嗎?”
她手裡正端著砂鍋,連晚點一點頭,略略讓開一些,從牆邊抓起一隻凳子往外頭走。
沒過多久,裡頭的人追出來,就在外邊架起一張新的桌子。
“真不好意思。”這家店的老板娘還挺年輕,三十歲上下,身量勻稱,手腳很麻利,一邊支開桌子一邊跟她說話,“這個點還沒吃飯,剛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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