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
真待不下去了。
她抱著盒子站起來,道:“你們聊,我去把書放起來。”
楚嵐夕不耐煩地擺手:“去吧去吧。”
孟容輕笑了一下,溫溫柔柔的。
祁君奕抱著盒子去了書房,將裡面的《鬼神錄》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書架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整個過程,就跟做賊似的。
她隨手把盒子放在書案上,然後悄悄去了聶先生的住所。
聶先生名“以水”,是聶神醫的獨女。
十幾年前,一直嫉妒聶神醫的師弟阮齊趁他不備,給他下毒,他帶著女兒拚死逃出,行至長明山時毒發暈倒。楚嵐夕被聶先生的哭聲吸引,將父女二人救到了長明觀中。
她請觀主幫忙,勉強壓製了聶神醫身上的毒性。
聶神醫雖然在第三天后醒了過來,但失去了嗅覺和味覺,雙腿也不能動彈,路都走不了。
聶神醫自知命不久矣,日以繼夜地寫下了無數的醫方和草藥圖交給女兒,並且由於感念觀主的相助,也允許他看。
一個月後,聶神醫毒發身亡了,死前要求女兒留在楚嵐夕身邊,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其實他也有小心思,楚嵐夕再不濟也是個貴妃,身邊還有觀主和楚歸舟等人護著,聶先生待在她身邊,阮齊投鼠忌器,不敢對她下手的。
楚嵐夕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但看在聶先生那時年幼的份上,也沒和他計較,畢竟無論有沒有這一出,她都不忍心讓一個年幼的女孩四處漂泊。
聶先生最開始被喚做“阿水”,她十六歲那年,提出要去四處遊歷,提升醫術,楚嵐夕雖舍不得,但還是為她收拾好盤纏,送她離開。
聶先生醫術高超,救助了不少人,一開始被尊為“神醫”,但她覺得那是父親的稱號,所以死活不認。聶先生一直蒙著面,百姓隻知她姓“聶”,便退而求其次地稱呼她為“聶先生”。
祁君奕十四歲要入宮前夕,聶以水趕回來了,她覺得宮裡危險,怕楚嵐夕等人被人下毒,所以特意回來,與她們一起入宮,保護她們。
楚嵐夕等人自然是聽說了聶以水被稱為“聶先生”的事,素來不怎麽“正經”的楚嵐夕便笑著這麽喊,時風時雨也隨她這麽喊,久而久之,連祁君奕也被影響了。
不過對外,聶以水只是個略通醫術的小侍女,名“時水”。
祁君奕一踏進藥房,便看見那位眉清目秀、纖細文弱的聶先生。她穿著素白長衫,外罩著淡青紗衣,墨發隨隨便便用木簪別著,纖細修長的手指正拿著一塊曬乾的草藥仔細打量,面前擺著一張裁得方正的油紙,上面已經放了幾味藥。
祁君奕不忍心出聲打擾她,便只是沉默地站在了一旁。
過了片刻,聶以水大概是想明白了,緊皺的眉頭一松,臉上隱約有了笑意,她把手裡的藥材一放,終於發現了站在一旁的人。
“殿下可是站了很久?既然來了,為何不叫我?”聶先生一邊說著,一邊請祁君奕坐下,為她倒了一杯茶。
祁君奕輕搖了下頭:“我才來不久,怕打擾到聶先生,所以沒叫你。”
聶以水在她對面坐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殿下你是知道我的,一旦琢磨起醫道方面的事,我就不管不管的,你不必遷就我。這回倒還好,你一回一定記得喊我,否則殿下怕是要站上許久。”
她二人自幼一起長大,哪怕是入了宮,私底下相處時,也沒那麽多規矩。
祁君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但聶以水了解祁君奕的性子,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無奈地搖了搖頭。
“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祁君奕也不跟她客氣,直接道:“能夠安神助眠的草藥有哪些?”
“殿下是睡不著嗎?”聶以水挽了挽袖子,作勢要給她把脈。
祁君奕把手一縮,搖搖頭:“不是我,是……一個朋友,她、她有些睡不著。”
聶以水沉吟道:“這就要看是什麽引起的失眠了,如果心火亢盛、痰火擾心、痰迷清竅所致的心悸失眠,就需要朱砂、紫石英、蛇含石、雲母等藥。但如果是心血不足、思慮過度、勞傷心脾、情志不遂等所致的失眠,就需要酸棗仁、柏子仁、遠志、合歡皮、夜交藤等藥,殿下問的是哪種?”
祁君奕在醫道方面毫無經驗,眼下聽得雲裡霧裡的,愣愣地看著她:“我、我不知道。”
聶以水問道:“那殿下方便帶我去給她把把脈嗎?”
祁君奕直接拒絕:“不方便。”
聶以水無奈道:“那她的失眠表現為什麽症狀?”
其實祁君奕也不會清楚,畢竟傅錦玉當時說得很輕描淡寫,她只能猜測道:“額,做噩夢。”
聶以水追問道:“然後呢?食欲如何?面色如何?可有哪裡的不適?是否易怒?”
祁君奕訥訥道:“我不知道。”
聶以水蹙眉:“……殿下跟那位朋友,關系挺不錯啊。”
祁君奕自然是聽出了她話裡的揶揄,但這畢竟是自己理虧,所以她也沒狡辯,半晌之後才道:“是個小孩,六七歲左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