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苦定定看著她,片刻後,他輕聲道:“殿下舟車勞頓,又大戰一場,怕是很累了吧?快回衙門裡歇一歇吧,洗把臉,換身衣服,這裡我盯著就是了。”
祁君奕下意識拒絕,一來她是真的不想離開,二來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傅錦玉。
花不苦莞爾道:“殿下,你身邊的那位姑娘似乎有話和您講,雖然才和您認識不久,可在下覺得您應該不想看她難過吧?”
阿錦她難過了?
祁君奕眨了下眼睛,但隨即想起,是了,自己一言不發,冷落她許久,以她的性子,怕是心裡該不舒服了?
雖然依舊對先前發生的事有些介意,但祁君奕不想傅錦玉難受,於是轉身回了衙門。
但卻不見傅錦玉的身影,她正疑惑,就見時風端著一盆水走來,道:“殿下洗把臉吧,晉姑娘有事去後院了。”
是出恭去了?
祁君奕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便是撈起帕子擦了擦臉,放下時,卻突然瞥見指尖的那滴血。
已經幹了,顏色微微泛黑。
可她卻依舊覺得很燙。
祁君奕愣愣地看著。
“殿下幹嘛呢?那麽大個人了,連手都不會洗?”突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拎起盆裡的帕子,仔細為祁君奕擦了擦手。
那滴血沒了。
祁君奕抬頭看向來人,她頭上戴著個苦薏編得花環,臉上依舊長著“麻子”,可一雙眼睛宛如月牙,似一隻頑皮的小狐狸。
“殿下,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她摘下自己頭上的花環,戴在了祁君奕頭上,衣袖隨著動作滑落,祁君奕看見了她右手腕上那顆小小的痣。
似銀河中的一粒星子。
鼻尖是苦薏淡淡的香味。
心裡的那點疙瘩一下就撫平了。
祁君奕歎息般地道:“我沒生你的氣。”
那兩人的確該死,是她不曾殺過人,所以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可就在剛剛,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你剛剛還不理我。”傅錦玉說著說著,就有些委屈。
祁君奕見她這樣,有些無措,連忙道歉道:“抱歉,是我的錯,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傅錦玉見好就收,伸手扶了扶她頭上的花環,笑得很狡黠:“剛剛沒戴正,現在好了。”
祁君奕用膝蓋想,也知道第一次是戴正了的,她剛剛才是給自己弄歪了。
可她也沒有扶正,而是默許傅錦玉這個頑皮的小心思。
罷了,她開心就好。
祁君奕安撫好傅錦玉,就要去看時風,然後偏頭看過去,才發現她不知何時離開了。
“怎麽了?”
祁君奕道:“我想問問時風,時水去哪兒了?”
傅錦玉輕笑道:“不用擔心,人有三急,她和我那小丫頭都去上茅房了。”
祁君奕頷首,然後就準備繼續去門口看著,但剛走沒幾步,她就停下了,看向角落裡依舊跪著的女子,不解道:“姑娘怎麽不起來?”
那女子穿著件素淨的白裙,生得很清秀,正跪在一棵玉蘭樹下,許是跪的久了,唇色微微發白。
“殿下……”她囁嚅了下,似乎有些害怕。
祁君奕走過去,輕聲道:“你先起來說話吧。”
女子不敢違背她的意思,便是立馬起身,但身形不穩,要朝一旁栽去,祁君奕便是伸手扶了一把。
“咳!”身後響起一聲重重的咳嗽。
祁君奕反應過來,連忙松開手,好在那女子已經站穩了。
傅錦玉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那女子。
嗯,沒她好看。
“姑娘怎的不回家?可是有話要與我家殿下講?”傅錦玉笑著詢問,在“我家殿下”四個字上咬了重音。
女子低下頭,怯怯地道:“我、我是被人伢子賣到這兒來的,沒、沒有家。”
祁君奕皺眉道:“大旬有律法,不許買賣人口。”
女子聞言,仿佛做錯了什麽一樣,身子微微顫抖。
“你別怕,”傅錦玉無奈地看了眼呆愣愣的某人,笑道,“霖州乾旱,又有貪官,難免生出些違反律法的事。”
她看向那臉色蒼白的女子,柔聲問道:“姑娘叫什麽?”
“白梅。”女子嗓音沙啞,聲音也很小。
“白梅姑娘,”傅錦玉微笑道,“既然沒有家,那你打算接下來做什麽呢?可需要我們幫你找個活計?”
女子抬頭看了祁君奕一眼,而後又飛快地低下頭,徑直跪了下去,含著哭腔道:“求殿下收留,我……我很能吃苦的,什麽都會做,求求殿下……”
她開始磕頭。
“你別這樣!”祁君奕手忙腳亂地攔住她,將她扶起來,瞧著她額頭上的青紫,欲言又止,最後看向傅錦玉。
“殿下看我作甚?”傅錦玉面上仍然只是笑,似乎是對此毫不在意,“既然白梅姑娘無家可歸,您就收下唄。”
她這麽說,分明就是不開心的。
祁君奕和她待久了,也能分辨出來,便是沒有立即應下,而是遲疑片刻後,道:“你先留下來吧,不必跟著我,我不需要人服侍,你……你跟著阿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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