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闔了闔眼,第一次不想聽傅錦玉的話,而是淡淡道:“暫且……”
傅錦玉拉住她,打斷她的話,看向地上的人,厲聲道:“你欺壓百姓、魚肉鄉裡,剛剛還想造反,簡直死不足惜!阿申,動手!”
“饒命啊……”
屋頂上的人悄無聲息地落下,順手撿起一把刀,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抹了那地方官的脖子。
地方官瞪大著雙眼,倒在地上。
祁君奕愣愣地看著,卻終是一言不發。
一連死了兩個大官,那些官差們幾乎要嚇尿了,紛紛磕頭求饒。
“殿下饒命啊,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我們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殿下饒命啊……”
“你們起來吧。”祁君奕面無表情地開口。
“謝殿下……”
祁君奕沒管他們的感激,也沒看傅錦玉和時風她們,她只是指向台上被捆著的幾個人,道:“把他們放了,送回衙門,請個大夫好好看看。”
“是是是。”官差們爭先恐後地擠上台為那幾個人松綁,生怕慢了就會讓祁君奕覺得他們沒用一樣。
那幾個人若是還醒著,怕是會因為那些官差們諂媚的嘴臉而笑出聲。
祁君奕又想到了什麽,指向她們剛剛躲過的房頂,吩咐道:“再把那戶人家的房頂修一修。”
“是。”又有好幾個官差跑過去了。
周圍的百姓一言不出,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位突然冒出來的六皇子。
她殺了孫笠。
她殺了地方官。
她放了刺殺官員的人。
她甚至還要吩咐人去修弄壞的房頂。
氣氛沉寂了片刻,突然從人群裡傳來一個聲音。
“六殿下威武!”
這聲音像是一顆石頭落進了平靜的水中,頓時濺起水花無數。
“六殿下威武!”
“六殿下威武!”
無數的百姓嘶喊著,臉上終於有了生動的神情,像是在雪地行走了許久的人終於看見了一堆火一樣。
祁君奕不喜歡熱鬧,下意識皺了下眉頭。
但剩下的官兵卻以為祁君奕是不喜歡百姓喧嘩,見他們圍過來,似乎是想拉拉祁君奕的手,立刻就擋在祁君奕面前,拿著刀,呵斥道:“不許喧嘩!不許對殿下無禮!”
百姓們被嚇得禁了聲。
祁君奕冷聲道:“不許把刀對著百姓,不許訓斥百姓。”
官差們聞言,立馬把刀收起來,換上一副笑臉。
祁君奕雖然不喜歡吵鬧,可她更不喜歡因為自己的習慣而影響他人,她看了一眼百姓,道:“天色不早了,諸位快回家做飯吧,祁某之後會住在衙門,若是你們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依舊是清冷的語氣,可傅錦玉還是聽出了她話語下的那份善意。
她看著祁君奕的背影,軟下目光。
真是個心軟的傻子。
百姓們聞言,也不想繼續打擾這位殿下了,便是紛紛離開。
一個官差諂媚地笑道:“殿下現在要回衙門?還是要逛逛?小的願意為您帶路,這霖州城,小的可熟了。”
祁君奕不太喜歡他那副嘴臉,可生在皇家,她也見過不少了,便是面無表情道:“先回衙門吧。”
那官差便做了個“請”的動作,可剛走兩步,就聽見一個小孩有氣無力的聲音。
“娘,我們是要回家做飯嗎?”
祁君奕停下腳步,看過去,卻見一個穿著滿是補丁的粗布麻衣的婦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面瘦肌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風吹倒了。
婦人尷尬地笑了一聲:“是啊。”
小女孩道:“那能不能不吃野菜啊,它太苦了,好難吃……”
“你這孩子,”婦人似乎想發火,可最終還是耐著性子道,“乖,有的吃就不錯了。”
小女孩懂事地沒說話了。
夕陽下,兩個人的影子投在長街上,很長很長。
祁君奕看向領路的官差,問道:“百姓們缺糧嗎?”
那官差不知該如何回答,訕訕地笑著。
祁君奕沉下臉來,正要說什麽,就看見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走過來,道:“是的,霖州乾旱,地裡幾乎沒有收成,百姓們有些已經斷糧了。”
祁君奕愕然:“那賑災糧……”
那人冷笑道:“還沒運到霖州城,就已經被那孫笠給賣了。”
官差們似乎想去捂住那人的嘴,可是看了眼祁君奕,還是沒敢動作,只能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祁君奕想過孫笠會貪汙賑災銀,卻沒想過他會連賑災糧一起貪了,一時之間有些沉默,片刻後,她看向那人,問道:“敢問閣下是?”
那人拱手道:“見過殿下,在下姓‘花’,名‘不苦’,是之前是衙門裡的師爺。”
花不苦?
倒是個有趣的名字。
祁君奕看著眼前白白淨淨的人,雖然不了解,可從他的一雙眼睛裡,她就覺得這人和孫笠他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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