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不過死了個禍害。”
連心話音剛落,恰好一旁的連淞悠哉遊哉地醒來。
“和離書,現在就寫。”冷冰冰的話語乍響在耳畔,連淞四處尋找方巧巧,正要開口卻聽:“還有三息。”
往日都是他折辱旁人,如今連心一個眼神就足以震懾他。
“磨蹭!難道要我親手把著你?”
聞聲,連淞哆嗦不停地攥起筆,頭也不敢抬的迅速寫好,臉色慘白地將和離書交到她手裡,“七妹妹,咱們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呐!作大哥的,莫說少莊主之位,就是妻子也可以送給你——”
好一個“送”,連心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昨夜你房裡又抬出個少女,連淞,你活的夠久了。”
“爹不會饒了你,啊……”他再也不能開口了。
安頓好驚懼的蘇清歡,連心這才不慌不忙的去見連鶴天。
高堂之上,連鶴天寒眸幽深,沉著臉怒叱:“淞兒瘋了嗎?蘇家滿門遇害,這個時候提和離,豈不令武林恥笑我孔雀山莊!”
“蘇家對你早無用了,來之前我特意昭告武林,言說大哥沉屙多年終不忍累及無辜,這才決意和離。”
“此事攸關大計,你怎能擅——”連鶴天極為不滿。
連心鄙夷地斜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到:“我要的莊主之位,你考慮的如何?”
“我是你爹!你這般不管不顧,當真沒什麽在乎的。”連鶴天意有所指的拍桌暴喝。
迎上那雙寒眸,連心冷聲暗諷:“從小到大,最恨別人要挾我。”
盯著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連鶴天手腳霎時冰涼:“我是你親爹,你膽敢罔顧人倫。”
“人倫?連鶴天,你早淪為貴人們的棄子。”連心睨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神色愈發厭煩:“作為你的女兒,我不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下府內皆我的眼線,我勸你識相些,免得運功毒發身亡。”
連鶴天手臂青筋必爆,而後高高舉起:“你個畜生,當年就該餓死你——”
“罵的好,自古龍生龍鳳生鳳,你這個畜生也只能生畜生了。”
瘋了!連鶴天徹底怕了眼前這個女兒,遽憤的同時,不得不穩住她。
“心兒,莫說少莊主之位,就是現在讓爹把孔雀山莊給你都行。常言道,上陣父子兵,你給爹解了毒,爹保證不生你的氣。”
曾經意氣風發到可以決斷自己生死的人,如今乞犬般哀聲求饒。漠然如連心,某一瞬亦記起太多細碎過往。
八歲那年,他隨手賞她一隻幼兔,即令她倍感歡喜。然而一覺醒來,小兔子卻被連淞活活摔死。委屈憤懣,她不顧所以的找他傾訴,不成想換來對方的一腳飛踹。
再後來,本就不受寵的生母無意惹他不悅,在大夫人挑唆下他竟將……連心曾發誓,此生不會再為這個該死的男人落淚,然而此刻她眼角滾下一滴盈珠:“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見她神情可怕,連鶴天惶恐不安的討好:“爹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心兒……”
“我好恨她,當初非要死心塌地的找你。”連心半蹲下身子,音色冷厲:“你該死啊!”
“你——心兒,給爹一次贖罪的機會吧!”
“這輩子,無論是枕邊人,還是手足兄弟,你都恨不得榨乾他們的骨血。孔雀山莊擁利數百年,早該塵歸塵土歸土。”言畢,她迅速撐開他的嘴巴,將整包藥粉倒入其中,之後漠然地欣賞他猙獰的醜態。
這藥十分陰毒,不出三日服用者舌頭會化水,繼而食不下咽。除此之外,秣薿香更令他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連心揮袖走到門畔,邁步的一瞬,忽然衝愣神的吳媽道:“勞你費心,我將他留給你。”
“七小姐不打算執掌山莊嗎?”
眼前溝壑欺面的老嫗,誰能想到這曾是蜀中第一美人。
“這些年,眾人皆以為你是他的忠仆,你為何要拆穿一切?”
若非對方自爆,恐怕至死也無人知曉,連鶴天的老奴竟是他早年枉死的發妻。
吳媽枯井無波的笑了笑,一瞬間依稀顯年少芳華,“筱娘死了,畜生連兒媳的主意都要打……我老了,裝不下去了。”
吳媽原名石靜宜,本為蜀地富商之女。十五歲那年,她與孔雀山莊的少主喜結連理。婚後夫妻相敬如賓,直到第二年有江湖豪俠攜嬌妻來訪,雷雨夜那秀美小娘子含淚哭訴,她這才在暗室裡發現夫君的秘密。
那個表裡不一的卑劣男人,竟為一己私欲殺害別人的丈夫,甚至還道貌岸然的將小娘子囚禁於密地。石靜宜望著滿壁畫像勃然大怒,待經小娘子好心提醒,她才震驚地發現畫中人另有玄機。
第30章
畜生一樣的夫君,原來貪慕的是她昔年的手帕交,嫁至齊州的筱娘。
自此石靜宜開始疏離連鶴天,不成想對方虛偽至極。他非但趁勢毫無顧忌的納妾,而且每位妾室樣貌都有幾分像筱娘。痛不欲生的石靜宜甘願枯等白頭,只要連鶴天不傷害筱娘一家人,哪知她錯估了對方的無恥。
起初連鶴天還做些表面功夫,待他們石家一朝衰落,他便肆無忌憚的袒露本性。平素不僅在內宅嬌寵妾室,還對她愈發苛刻。
某年寒冬,一直裝病的她生了痢疾。氣息微弱之際,他竟狠毒地命人停掉她的炭盆,北風呼嘯中,唯有的薄被亦被他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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