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貼著身體,暖色的床單被攥出道道褶皺,她們光滑細膩的雪膚挨在一起,段嘉央隻覺得燙,困意已經讓她模糊了,偏偏又被人燙得清醒。她不多想也不亂動,由著林珂為非作歹把她擺成她屬於她的姿勢。
至於別人,她沒在意過,仿佛又回到蟬鳴的盛夏,林珂對所有人不為所動,她路過她就輕輕地推開窗,看她一眼喊她的名字。
“除了你,我再沒有愛過別人。”
“這些年,還是隻喜歡你。”
“總是想你。”
她壓她的背上,撫著她的細腰,吻著她小巧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在她耳畔訴說。
“嘉央……段嘉央……小羊……你呢?”
第40章 月亮
段嘉央變壞的計劃被打斷終止, 她們坐在學校的樹林裡,林珂把腳放在石頭樁上,段嘉央提了一袋子藥, 擰開藥水瓶子坐在她旁邊。
旁邊有一群打籃球的同學, 不知誰投進了三分球, 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著,跑著跳起來拍巴掌, 瞥見這邊倆美女一個勁兒拋媚眼。
段嘉央無視他們,拿棉簽沾沾藥水, 把藥水塗在林珂腫脹的腳踝上, 問她:“痛嗎?”
林珂點頭,段嘉央嘀嘀咕咕的誰讓你穿高跟鞋的,醜死了,活該,又擦了擦她的腿上痕跡, “這個呢。”
“也痛。”
段嘉央的動作放輕,聲音也變得很小, 問她:“輕輕的也會痛嗎?”
她嗯了一聲。
“以前可痛了。”
以前段嘉央對她極度厭惡毫不感興趣,現在她沒有把臉別開, 林珂主動說:“我媽前男友打的。”
“他憑什麽這麽打你?”想想, 自己也打過她,段嘉央又說:“那不能這樣打啊!都留疤了!太過分了!你幹什麽他打你,你也纏著他?”
“沒有。”林珂說, “就是畫畫,沒有靈感, 他每次打完能畫很多畫,然後賣的價格很好。”
段嘉央嘴角抽抽, 她也是學畫畫的,她聽的憤怒,林珂很平靜的描述,把自己的褲腿往下卷,段嘉央擦了很多藥,藍色校褲貼著她的腿一切變得濕漉漉黏糊糊。
段嘉央看她的動作,這一刻她想到魯迅先生寫的《藥》,林珂所說的和人血饅頭有什麽區別呢?
打林珂,就能有靈感嗎?
太惡了。
自己之前也惡,把她往死裡打。
段嘉央抿抿唇,愧疚了,卻不想道歉。
林珂穿著藍色校服外套,裡面是乾淨的白襯衫,頭髮松松散散的用一根黑皮筋扎著,額角兩邊蓬松的留著兩縷,望著她時純淨又低鬱。像紅蘋果,一半美麗誘人一半腐爛惡臭。
年少的段嘉央不敢多看她,把藥瓶子一股腦塞進袋子裡。
再多看,總覺得這個煩人精會打破她對所有美好校園的幻影。
林珂坐在石凳子上,不覺落了幾片楓葉,秋天到了葉子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墜落。
林珂目不斜視的看段嘉央,段嘉央浸在這楓葉紅裡,是難以抹去的色彩。
“那你媽呢?”
“我媽也需要錢呀。”
“沒錢打官司嗎?國外家暴成本這麽高?”
“不是,是他男朋友打我靈感充沛,能畫很多畫,之後能開畫展賣畫,她也能有錢了。”
段嘉央手一抖,抬頭看她,不明所以,“你媽怎麽這樣!你不痛嗎!她對你根本就不好。”
“可以忍忍。”林珂說。
“那你痛嗎?”
“痛你就要說,要罵,要反抗,你這樣也太包子了,你要明白……反正這樣是不對的!”
林珂看她很久,嗯了一聲。
段嘉央是溫室裡長出來的花朵,她沒見過生活底層最黑暗的地方,人沒有錢就要住在散發惡臭的地下室,下雨時屋裡潮濕悶的氧氣不足,下水道裡比拳頭還大的老鼠在地上跑來跑去,人也不用一日三餐,運氣好有一塊錢能吃冷水泡過期方便麵,別說上學念書了,拋頭露面被債主發現也是要挨打的。
有時挨打還沒有錢花。
但,如果挨打了,能念書能吃飽穿暖,似乎……公式換算,她也算賺。
“後來呢,那個人怎麽樣了?”段嘉央問。
“他畫了很多畫,錢一到帳,我媽報警把他抓了,帶著錢和我走了。他現在去坐牢了,十年內出不來,就算出來了也六十多歲,我媽說不怕他。”
段嘉央又看她的腿,她很愛美,受不了,她咬咬牙,“還是很虧。”
“嗯?”
林珂心中的等價天平傾斜了。
*
那天她們是夜不歸宿,上課家裡來人問,見她們上學沒多說什麽,晚上她們回去,臉上互毆的痕跡消去了,兩個人的手臂和腿還有淤青,在大人面前都裝作沒事。
段嘉央沒挨批評,她爸忙懶得管,林珂媽很閑坐在沙發上黑著臉,殺雞儆猴一般呵斥林珂,林珂快十八歲還被讓她媽打手心,把她手心打的紅彤彤,段嘉央到樓上,往樓下瞥,說:“死女人虐待!家暴!”
林婉被她氣肝痛,捂著自己的肚子看林珂,似乎從林珂眼睛看到了一絲笑,林婉拿著戒尺狠狠打著林珂的手腕和掌心,痛得她抿緊了嘴唇,低垂著自己的眼眸,打痛了也沒求饒一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