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行劄記中寫過,他和井幽在南海邊,便是住的海邊小屋。窗外是沙灘,海浪,還有礁石空洞中漏進來的陽光,很美。劄記中所寫,和白芒現在所見的,一模一樣。
這間小屋,是白天行和井幽曾經住過的那間。
白芒環視一圈,屋中布置簡潔,又不乏生趣,木桌上放著精致的魚兒木雕。這間房的布置風格,和武當禁地中,白天行住過的那間房很相似。
房間正中央鋪著一張珊瑚絨地毯,白芒想起武當禁地的密道,若有所感地看向地毯,掀起一角。
地毯下地板平整,看不出什麽問題,白芒伸手去探,匯聚內力細細感知,果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地板下是空的。白芒無法隔空釋放真氣,感知不到地板下的空間有多大,是密室?還是一條密道?
正在這時,房間門突然被敲響。
白芒去開門,站在門口的是那個名叫阿伊的小女孩:“白、白姐姐,婆婆邀你去吃午食。”
“這就來。”白芒跟上阿伊的步伐。
一路上,漁村裡不少人朝白芒看過來,有熱情大膽點兒的,則直接吆喝著和她打招呼,白芒都友好地回應。
漁村中村民在海邊風吹日曬的,皮膚都和阿伊一樣,是健康的小麥色,滿是活力。
阿伊一邊走,也一邊很好奇地偷偷瞅白芒,像是想和她說話,又認生,一時不好意思開口。白芒注意到了阿伊的小動作,主動向她搭話:“你們為何稱呼她為神女?”
白芒指向湖心島上的石像。
“因為神女就是神女啊。”阿伊仰頭,說得理所當然,“爹娘一直告訴我說,如果沒有神女大人,就沒有我們的村子,所以我們要感謝神女大人。”
阿伊年紀還小,並不了解太多。白芒點頭,心裡有了些許思量。
阿伊扭捏了一下,忽然輕輕抓住白芒的衣角,低頭小聲道:“白姐姐,對不起……”
“嗯?”白芒沒反應過來。
阿伊小麥色肌膚的臉頰上,染起一絲紅:“白姐姐,今天我拿箭對著你……對不起。”
“沒事兒。”白芒都快忘了這茬,沒想到阿伊竟然主動向她道歉,她伸手,揉揉阿伊的腦袋,“有防備心是好事兒,免得遇到壞人。”
“嗯!”阿伊笑眯眯重重點頭。
……
老婦已經在屋裡等著白芒了。
白芒在老婦那兒吃過午食,和她聊了許久。
原來許多年前,一漁村的祖先是被當朝皇帝流放到海邊的,那時他們並沒有住在這塊隱蔽的山洞中,而是在南海周邊四處漂泊,往後世世代代打漁為生。
海邊的生活並不安全,海盜橫行霸道,還時不時會遇到殺人成性的東洋倭寇,漁村裡的人隨時都處於危險中。他們早已習慣了海邊的生活,回到中原也不適應,就一直過著這般提心吊膽的生活。
直到二十五年前,村裡人又一次遇到東洋倭寇,正當他們被逼入絕境時,井幽和白天行出現了。
井幽二人擊退倭寇,救下一漁村的村民。盡管已經過去二十多年,老婦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依然熱淚盈眶。
——血光漫天,所有人都已經絕望時,淺淡螢色光點忽然灑滿天際,掩住血色。白裙少女手持螢色長劍,就這麽從天而降,身姿挺拔護在所有人身前,潔白的裙擺上不染一絲塵埃,更沒有血跡。
——神女、神女啊!
之後,井幽帶領他們一路沿著海岸向南邊遷徙,最終找到現在這個安全的山洞,駐扎在此。“一漁村”三字,便是井幽給漁村取的名字。
井幽在一漁村住了一年多,這期間,她協助村民蓋好房屋,規劃好山洞中的布置,開拓附近的野地。她腦袋裡總有數不完的奇思妙想,讓所有人都覺得驚奇。可以說,整個村子都是在井幽的帶領下建成的。
那一年裡,井幽一有空還會教村民武功,教他們識字讀書,為他們寫下幾本基礎的武學書籍。
而白天行則陪伴漁民出海打漁,尋找周圍的海島,保護漁民安全。
在一漁村村民的眼中,如果說井幽是太陽,白天行就是追逐著太陽的光點。
後來,井幽二人離開南海,村民便打造出她的石像,放在漁村最中心。
井幽再次來到漁村,已經是四年後了——按照現在的時間算,是十九年前。也就是那一次,井幽將一些東西留在了村裡,並且告知村民們,如果未來她的女兒白芒前來此處,麻煩他們將她的東西交與她。
除此,井幽還叮囑漁村中人,接下來幾十年內,中原很可能一片紛亂,因此村中人一定要小心防備外人,以免被卷入紛亂之中。村裡人一開始見到白芒,才會那麽防備。
聽到這兒,白芒差不多想明白了。
其實井幽並沒有肯定地預料到白芒會出現在這裡,就像井幽和白天行寫在雪山龍骨中的那封信一樣,他們是寫給白芒的,但其實並不確定最終讀到信的人是白芒。
只是巧合而已。
白天行二人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卻給白芒安排了一條相對安穩的路,在白芒一出生時,就將她送到九蓮村中。但同時,他們怕白芒仍然稀裡糊塗就被卷入江湖紛爭中,又做了別的準備。
比如他們在雪山中給白芒留的信;比如白芒四歲那年,白天行偷偷回九蓮村,教她內力心法,教她輕功;再比如井幽給一漁村村民留下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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