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立刻反應過來,不對,剛剛說了,南州的房子好像動不了。
陳旭揉著她的手,狠了狠心:“南州的房子已經抵押了,能住、沒法賣,只能賣這個。”
徐森淼又問:“那車呢?”
陳旭搖了搖頭:“賣了車也不夠啊。”
只能賣房,只能賣奶奶的房,徐森淼絞盡腦汁想著別的解決辦法,可卻什麽也想不出,她在沙發上呆坐了很久,而後起身進門,拿出了兩張銀行卡。
家裡的忙她幫不上,奶奶的房她也保不住,她能做的只是把壓歲錢和零花錢都拿出來,讓爸媽少些負擔。
兩張卡,一共三萬元,陳旭沒收,握了下又塞回到徐森淼的睡衣口袋:“你自己留著吧,賣了房就差不多了,眼看你就要上大學,手裡不能沒錢。”
頓了頓又說:“你懂事,媽有你這麽個女兒,這輩子也算沒白活,等你以後有了孩子啊,也跟你一樣懂事,媽就放心了。”
徐森淼心裡煩悶,沒聽進去,轉身瞥見桌上的體檢報告,想起陳旭複查的事情,低聲問:“媽,你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去年冬天體檢時,陳旭查出了肝內膽管結石,說是常見病,好多人都有,定期觀察就行,林舟發燒那幾天,陳旭剛去過醫院。
“出來了,還是老樣子,沒什麽事。”陳旭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補充道,“得虧你陪我去,現在這醫院系統我都看不懂,掛個號真費勁。
老了、人老了就不中用了,還是得指望孩子,我這兒有個不舒服,還能指望指望你,你說那些不生孩子的,以後有個頭疼腦熱,可怎麽辦啊。”
徐森淼腦子亂的很,一句也沒聽進去,不知道她媽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格外愛嘮叨。
陳旭見她不說話,似乎不在意地隨口說:“小舟下午來找過你,我看你在睡覺,就沒讓她進門。”
徐森淼總算有了些反應,抬眼輕聲問:“她有說找我做什麽嗎?”
“說是想去看電影,見你睡著,她就和別人去了,沒啥大事。”
陳旭不輕不重的點了徐森淼一句,“這孩子長大了,不像小時候內向,朋友也多了,挺好。
倒是你,沒小時候活潑了,等上了大學,你也交交新朋友。”
徐森淼聽不出陳旭的言外之意,沒有回應。
陳旭難得有機會和她聊這些事,開了口就停不下來,轉頭又問:“過兩天,這錄取通知書就該到了吧。”
徐森淼輕輕“嗯”了一聲。
“行,這考上大學了,爸媽也都省心了,挺好。小舟留在華安,你去了中大,這以後見面的次數就少了。
不過朋友啊,也不用天天見,等你們上了大學,總會有新的朋友的。”
陳旭把朋友兩個字咬得太重了,徐森淼抬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媽?”
“怎麽了。”陳旭面色平和,看不出端倪。
徐森淼搖了搖頭:“沒事……”
小舟都不知道的事兒,媽媽怎麽會發現呢,是自己想得太多。
林舟被憋悶了好幾天,病還沒好利索就和鄧佳琪出去看電影,回家時趕上下雨受了涼,已經見好的感冒又開始反覆,林舒恩怕她受風,不準她出門,徐森淼獨自去代收點拿錄取通知書,攥著中大宣傳手冊踩了一路石板,轉來轉去轉到了徐中。
這會兒學生們都放了暑假,往常熱鬧的十字路口只剩下零星幾個過路人,徐森淼好幾天沒認真吃飯,走得有些頭暈,靠在牆角下避暑氣,一抬眼,居然看見了鄧佳琪。
徐森淼遠遠看著,看見鄧佳琪在徐中門口等了一會兒,電動閘門慢慢拉開,一位老師快步跑了出來。
那人看著面熟,像是先前帶三班的物理老師。因為剛畢業沒多久,整個人透著年輕教師的和善和傻氣,很受學生們歡迎,之前徐森淼去辦公室,還撞見過他給鄧佳琪講題。
夏末多雨,天色總是陰沉沉的,鄧佳琪把錄取通知書拿給老師看,兩個人說了幾句話,老師便匆匆回去了,鄧佳琪則在將暗的天色中,在校門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讓徐森淼想起她之前的傻話。
這個巴不得把牛頓從歷史上抹掉的女生說過,她要去理工大學物理。
鄧佳琪就在這個時候回過頭,和徐森淼相視一笑。
她們幾個身高相仿體重相仿,大概是因為鄧鄧太沒心沒肺,像個孩子,徐森淼總覺得她要年幼一兩歲。
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都是十八歲,都有心事的。
鄧鄧不是不會難過,不是不會動心,鄧鄧只是,快樂得太明顯了。
她們沿著徐中後的堤壩散步,鄧佳琪坦然地和徐森淼聊著“他”。
簡單一個字,輕飄飄帶過。
他是三班的物理老師,華安理工大學物理系碩士,他上學早,剛畢業兩年,也就比她大六歲,這會兒正在徐中帶暑假班參加競賽。
高二那年鄧佳琪考砸了,被丁心訓了個狗血淋頭,她雖然心大但也會傷心,一個人躲在牆根下哭鼻子,她哭的動靜有點大,他推開窗問:“這位同學,你要紙嗎?”
那天其他老師都去巡邏了,物理組只有他一個人值班,他把她喊進辦公室,好言好語的安慰,作為外班老師管閑事、幫她看卷子,鄧佳琪哭的直抽抽,結巴著問:“老師……老師……老……還有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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