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槐淺藍色的杏仁眼裡全是委屈，手指緊緊的抓住身上層層疊疊的紗裙，尾巴不安的在椅子上晃來晃去。

　　“顧小姐明明約好會陪我一起吃晚餐。”

　　管家無奈笑道：“顧總工作忙碌。“

　　虞槐搖頭，不接受這個解釋，“我已經把我身上的所有錢都給了顧小姐，還把拍賣會的寶貝都送到了顧小姐的辦公室。”

　　“難道這些錢都不夠顧總休息兩天嗎？”

　　魚甚至不敢要求顧小姐休息兩天，隻想讓顧小姐按時按點回家。

　　怎麽那麽難？

　　秋季，太陽落山時間越來越早，絢爛的霞光鋪滿了落地窗，紫紅色的晚霞落在了虞槐身上。

　　少女漂亮又單薄的脊背，不安地靠在椅背上，纖細的手指互相交疊，受了傷的尾巴無精打采的垂落。

　　虞槐眼尾委屈地耷拉著，“顧小姐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人？”

　　管家大驚失色，趕忙解釋，“您多慮了。”

　　虞槐撥打顧雲月的電話，響了十幾聲後顯示無人接聽。

　　她眉眼落寞地坐在餐桌前，潦草的吃了幾口魚，小尖牙把銀質刀叉咬的咯吱作響。

　　虞槐抿著唇把銀行卡推到管家面前，“這張卡上持續會有錢打進來，麻煩李叔把卡交給顧小姐。”

　　虞槐冷哼一聲，脖頸高傲的揚起，“就說魚不在顧小姐家白吃白住，會付錢給她。”

　　在人魚樸素的價值觀中，人類收了人魚的好處就要對人魚好。

　　虞槐不求貪婪的人類能對自己多寵愛，至少每天按時下班總不是一件難事。

　　管家哪裡敢收虞槐的卡，氣氛頓時僵直住了。

　　虞槐不再言語，轉身跳進了無邊泳池裡，摸出了一些材料，默默的縮到角落去編織鮫紗。

　　小醜魚從珊瑚叢裡遊過來，探出一個憨憨的腦袋。

　　虞槐尾巴尖輕輕一掃，就把小醜魚嚇的趕緊躲回海葵深處。

　　虞槐委屈的嗓音直顫，“我到底怎麽做才能讓顧小姐早點回來陪我。”

　　“顧小姐為了賺錢每天那麽忙，我都給她錢了，為什麽還不能歇一歇？”

　　虞槐不理解的擦去眼淚，鼻子吸了好幾聲，才勉強不哭出來。

　　蜷縮在海水池底的貝殼床裡，床下面放的全是人類從全球各地搜羅來的寶貝，而床上的魚則是最昂貴的一件。

　　虞槐莫名想到的，那日在病房裡，顧雲月說五年前被一條人魚救上岸。

　　虞槐尾巴顫動了一下，吐出了一串醜泡泡。

　　“我不會讓顧小姐被別的任何魚搶走，顧小姐只能有我一條魚。”

　　虞槐越想越氣，她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像個小媳婦似的躲在貝殼床深處，替自己的人類織布做衣服。

　　魚哪受過這種委屈。

　　耳鰭耷拉下來，像條沒有得大貓薄荷的大貓貓。

　　……

　　顧雲月仰面躺在雪莉小洋樓的床上。

　　雪莉用語言引導，讓床上的病人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顧雲月呼吸平穩，意識緩慢下沉，重新回到了五年前的夢魘中。

　　顧雲月經受了海難，親人死在面前，險些溺死在海水裡，被一條尾巴綁在腰上，帶到了沙灘上。

　　這是顧雲月依稀是有記憶的。

　　喉嚨一片灼傷，腦袋昏昏沉沉，耳邊嗡嗡作響，身上冰涼的海水被風一吹，打了一個寒顫。

　　她睫毛微微顫了兩下，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只能模糊看到礁石後面躲著一個藍色頭髮的小姑娘。

　　五年前的虞槐比現在的她更稚嫩，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藍頭髮小姑娘好奇又膽怯地從礁石後面露出半個腦袋，顧雲月依稀看到她眼尾紅紅的。

　　手輕輕一握才感知到手掌心裡放了一片鱗片。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鱗片。

　　小姑娘的嗓音很青，在海風中卻能清晰的聽到。

　　“我現在受傷了，你也受傷了，不能馬上把老婆拖到海裡成婚。”

　　“我把信物給你，你以後不要忘記我了。”

　　顧雲月能聞到海水裡漂浮的淡淡的血腥味，那是魚尾巴的傷痕。

　　顧雲月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睜開眼睛，卻無法抵擋住五年前身體的殘破，眼睜睜的看著一抹魚尾巴消失在海面上。

　　上一回夢境裡沒有看清楚的少女的臉，這回看清楚了。

　　顧雲月心裡輕輕松了口氣，

　　她還真接受不了和虞槐之外的魚歡好。

　　畢竟看慣了那“星球上最漂亮的小魚”後，就算看殷水兒，也難有驚豔之感。

　　顧雲月遺憾地目睹五年前的小嫩魚消失在海面上，沒過幾分鍾就見帶著紅寶石項鏈的薑芸出現在她上方。

　　剛遭遇海難和巨大精神衝擊的顧雲月的身體只能疲憊的閉上眼睛。

　　只是那薑芸帶著的紅寶石項鏈，著實晃的人眼睛疼，讓顧雲月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顧雲月以為記憶會至此中斷，她在五年前那場事件結束後，只能記得這些片段了。

　　卻沒想到記憶還在繼續，顧雲月從醫院裡出來，走在沙灘上。

　　光是看一眼波濤洶湧的海水，後腦的疼痛就足以讓人渾身打冷顫，腿腳發軟跌倒在柔軟的沙灘上。

　　顧雲月驚恐的往後退，金絲眼鏡上沾了水滴，把小臉襯得更加蒼白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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