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顧雲月,還有一年才十八歲。
從小雖被父母當做繼承人培養,能力必是不凡,但說到底不過是個少年人罷了。
顧雲月臉色發白的摸索,從沙灘上站起來像是故意折磨自己似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吞噬掉船隻的大海,手指緊緊握住那深藍色的魚鱗,直到把掌心割的血肉模糊。
狐狸眼裡被血絲填滿,後腦的疼痛如冰錐一下一下鑿開。
她緩慢的走向海邊,腳背被冰涼的海水淹沒。
站了不知道有多久,海面上出現了一抹魚尾巴。
藍色長發少女從海面上冒出一個頭,目光亮晶晶地看著她。
顧雲月的理智被疼痛腐蝕,顧不得驚訝,為什麽會有人魚存在,身體靜靜地站立,又高挑又孤獨。
海中的人魚,雙手捧出一條肥碩的大魚,“我聞到你的味道了,你是我的老婆,吃魚。”
“吃魚就不難受了。”
顧雲月僵硬的彎腰,從虞槐手中接過那條有一米多長的大魚,人魚很貼心地把大魚給殺了,沒有讓孱弱的人類和大魚做鬥爭。
顧雲月:“你是誰?”
五年前的顧雲月,就算再天真也不會認為這世界上有人魚出沒,但是事實又放在那裡,讓人摸不到頭腦。
顧雲月從上帝視角看到這一幕時,恨不得把五年前的小嫩魚圈在懷裡。
虞槐拍拍尾巴,血腥味散在海水中,把藍色的海面染成一片棕紅色。
“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在你們人類的文化中需要以身相許。”
虞槐委屈的低下頭,拍動著自己已經不完整的尾巴,“但是我現在受傷了,需要回去養傷。”
“你能等我一段時間嗎?”
“我要到一個洞穴裡養傷,我們魚的愈合能力很強,幾天就不會流血了。”
少女揚起頭,眼中略帶祈求地看著自己的人類老婆,杏仁眼湛藍又明媚。
顧雲月乾澀:“好,我等你。”
事實是,她兩日後不得不離開海邊城市,給父母辦葬禮,去接管集團。
再也沒有見過那條人魚。
催眠到此結束,躺在床上的顧雲月渾身被冷汗浸濕,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雪莉靠在床邊上:“回憶起來了?”
顧雲月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巴流到了衣服中一片冰涼。
或許是對深海的恐懼和父母突然離世的巨大衝擊,讓顧雲月幾乎忘記了五年前那段時間的記憶。
五年前的回憶,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現在霧氣慢慢散開,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她的小魚在陰暗沒有太陽的洞穴裡生活的五年之久,尾巴遲遲沒有愈合,到現在依舊會滲血。
顧雲月光是想到整個心臟,就像被一層層細密的絲線纏繞住,輕輕一扯就勒得鮮血淋漓。
顧雲月從床上起來穿上高跟鞋,“我走了。”
要回去見虞槐。
要去見她那條一直在等著她的小魚。
顧雲月不知道虞槐為什麽會失去記憶,但是尾巴上濃烈又皮開肉綻的傷口,是因為她而起。
顧雲月不喜歡欠東西,她虧欠虞槐的卻怎麽都還不了。
雪莉趕緊拎著裝滿藥的袋子追出去,“你藥還沒拿!”
雪莉跑出小洋樓,只見顧雲月的黑色轎車已經快出小區了。
雪莉:“……”
雪莉不知道病人想起了什麽,可看這副樣子顯然精神不太對勁。
她忽然有點擔心被顧總嬌養著的小美人,每天和固執又神經兮兮的顧總相處,真的不會被欺負嗎?
……
黑色轎車駛進宅子,顧雲月心臟上如同被沉甸甸的石頭壓住,喘不上氣兒來。
她脫下高跟鞋,赤腳走到三樓的無邊泳池。
撲面而來的海水味,顧雲月恍惚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海灘。
她的小魚雙手捧著大魚給她補身體,那小魚又用什麽補身體呢?
顧雲月坐在池邊,海水沒過膝蓋。
貝殼床裡的虞槐被岸邊的動靜驚醒,一搖尾巴就越到了水面邊。
虞槐不悅的扇動耳鰭,小尖牙磨得咯吱作響。
“顧小姐真是個大忙人,每日得忙到將近午夜才能回來。”
“白天見不到人,晚上也見不到人,你當我是個沒了妻子的小寡婦?”
虞槐自認為用最刻薄的話去表達自己的不滿,卻不料顧雲月低頭笑出了聲。
虞槐拍動尾巴坐到岸邊,尾巴尖緊緊的把顧雲月的腳踝給勒住。
“顧小姐又言而無信。”
顧雲月淺笑著把小魚抱到懷裡,卻不讓人與此刻心情著實不好,把顧雲月按在泳池邊緣在冰涼瓷磚上。
虞槐的守護主顧雲月的後腦,冰涼的魚尾巴不樂的拍動著水面,帶著淺藍色的金屬光澤。
月光散落在人魚圓潤的肩頭,幽深的眼眸中帶著大海的風暴。
顧雲月手輕輕貼著魚尾,“抱歉,有些事情耽擱了。”
顧雲月有些後悔,今天約了雪莉進行催眠,她家小姑娘還真在家裡生氣了。
顧雲月心裡歎了生氣,我那裡捧起了小魚的臉頰,輕輕的咬住她的下巴。
“是我的錯,槐槐別生氣,小心氣的尾巴又流血。”
天知道她是多有忍耐力,才沒有把小魚在海水池子裡欺負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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