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經世界裡,意識場如果受傷,移回自己的大腦後,會產生諸多影響,嚴重一點的話,可能雙腿不能動,得在床上癱幾天。
這麽一想,來珺忽然有些後怕,抬頭看白木青,只見她的目光中,還深含著擔憂。
現在情況特殊,來珺沒時間多說什麽,輕輕捏了捏她的指頭,便又轉頭尋找劉馳然的影子。
劉馳然跑到了趙媛身邊,想要扶她起來,一時間又緊張又慌亂,手都不知道該怎麽伸,腳不知該怎麽邁,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急得快哭了。
但很快,所有的景象開始消退,不管是麵包車,還是趙媛,抑或是路邊看熱鬧的路人,都化成了粉末,散入空中消失不見。
劉馳然站在馬路中間,失魂落魄地找了半晌,最後又跑回來珺身邊,一臉急色:“我媽媽她在哪兒,她現在在哪兒?”
來珺凝視著他,看進他的雙眼,確認那雙眼裡滿是急切,也滿是真誠。
她深呼了口氣,平複了一下狀態,讓聲音顯得平穩有力:“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
說著,她沿著馬路牙子走了起來,劉馳然面色茫然,但還是跟上了她,一路上都沒說話,不知她要帶他去哪裡,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街上,來珺注意觀察著行道樹的樹身,每當她看到路口的樹身上,用白色油漆畫了個小蘑菇,便順著路口左拐,路線複雜,彎彎繞繞之下,最終停到了一家店鋪前,店門上,畫著個白色的蘑菇,菌蓋肉嘟嘟的,微微彎了頭。
劉馳然抬頭,見這店沒有招牌,沒有名字,店門逼仄,門半開半掩,門縫裡透出昏黃的燈光,看起來竟像是某類非法經營店。
來珺卻並不猶豫,抬腳走了進去,劉馳然隻好跟在她身後,進得小心翼翼,不過一入內,視線一環繞,就知曉原來是家影碟租賃店。
店內有幾排貨架,密密麻麻全是影碟,都被碟套包了起來,有藍色、白色、淺綠色,分門別類擺在一起,整個小屋就是個影碟的海洋。
櫃台後,白木青正用老式的小電視看著劇,她穿著身黑皮夾克,戴著個皮質八角帽,帽舌投下了圈陰影,所以她的眉眼不明,倒是露出的下頜骨線條明晰。見有人來了,她微微抬頭,笑道:“兩位想看什麽內容?”
劉馳然還打量著影碟牆,又茫然又好奇,摸不著頭腦,來珺目不斜視,端端正正站在櫃台前,“我最近在你這兒存了個光盤,現在想取出來。”
白木青拉開身前的抽屜,低頭開始翻找:“編號?”
“0915。”
編號一出,白木青便將光盤找了出來,遞給了她。劉馳然聞聲靠過來,低頭看著那光盤,發現它居然非常嶄新,像是新刻不久:“這裡面是什麽?”
“關於你媽媽的記憶。”
說著,來珺再次看向白木青:“店主,你這兒有觀影的地方嗎?”
“有啊,後面有個觀影室,專門為客人準備的,跟我來吧。”
說著,白木青走向唯一一堵沒有擺放影碟的牆,牆上掛著個簾子,通體發黃,幾乎要和老舊的牆面融為一體。白木青將簾子一掀,露出扇門來,她擰開了門,帶著來珺二人走了進去。屋內就一個燈泡,光芒羸弱,憑一己之力照亮了整個房間。
白木青打開了電視和影碟機,指了指遙控板:“按右箭頭加速,左箭頭減速,中心鍵暫停,紅色鍵關閉。”
來珺微微頷首,示意她戲份暫時殺青,可以退場了。白木青退到了門邊,微微一笑:“祝二位觀影愉快。”
說完,她將燈關掉,門關上,室內瞬間陷入黑暗,隻余電視機屏幕還有些光芒,可以勉強看清屋內事物的輪廓。剛剛第三人在場,劉馳然有些拘束,沒怎麽吭聲。現在又剩下了他和來珺兩人,焦急的情緒再一次展露無余。
“老師,這光盤裡怎麽會有她的回憶呢?是她自己拍的嗎?”
來珺將光盤放入影碟機裡,機器讀取內容,發出“簌簌”聲響,像是將盤內壓縮的數據,展開成了一幅畫,質地為宣紙,響聲細脆。
“準確來說,這些是我的記憶,當初你的一個親戚,幫忙拍攝了一些影像資料,我記在了腦中,並且結合警方那邊的記錄 ,將影像補充完整,刻進了這個光盤裡。”
之前在派出所,來珺和白木青通過照片和資料,獲知了趙媛的長相,再通過民警的描述,以及在黃果樹菜街區的走訪,了解到了趙媛的狀況。她們便琢磨著,如何才能向劉馳然直觀地傳達到這些信息,讓他再一次“見到”生母?
最後她們定了主意——用畫面,用聲音,用流動的畫面和聲音,讓趙媛動起來,呈現在他面前。
此刻,電視屏幕一亮,畫面帶著特有的老舊色彩,開始流動起來,趙媛的臉龐,浮現在畫面的中央,相比於回憶中的白皙,她變得有些蠟黃,臉上多了些斑點,是明顯的曬傷痕跡。
此刻,她穿著件條紋襯衣,身上斜跨著個包,拉鏈沒有拉完,裡面塞了瓶礦泉水。褲腿兒有些長,落到了鞋面上,她嫌礙事,便用發繩綁了,固定在腳踝上兩厘米處。
看周圍的景色,像是個山村,房屋都是黃色,牆體上還在掉泥巴,看起來就搖搖欲墜,也不知怎麽在風雨中撐了過來。趙媛有些緊張,舔了舔嘴唇,她從兜裡掏出了張照片,照片中是個小男孩,穿著剛買的棉襖,一身泡泡酥酥的,拿著小紅頭吃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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